帘子里,马玉川连茶都来不及喝一口,就用手指叩着炕桌,急切的道:“峰回路转、峰回路转呐!事太多、变化太快,让人传话怕说不清,所以我自己来了!”
马玉川把身子前倾一倾,正要和志远叙说,忽然又打住,眼睛左右瞟视示意,然后用问询的眼神看着志远:“贤侄……”
虽有布帘隔绝,营造了一个两人密谈的空间,可屋里还有别人呢,就在一帘之隔的炕尾!
志远微微一笑:“放心!全是我可以以性命相托的兄弟,但说无妨!”
马玉川带回的消息,确实够劲爆,而他与张氏的见面,也真的够峰回路转!
上午,马玉川到郑家,就见有来求见张氏的客人,被大门上的人以张氏正在待客为由,全部打发走了,马玉川上前,也是同样待遇,马玉川早有准备,递上一个信封,请门上转交大虎张信义,并信誓旦旦,说张信义看了信,一定会让他进门。
马玉川在信上就写了十一个字:为明心堂求见,为携手而来。
果然,门上的人去而复回,就把马玉川请进了偏厅,好茶好水的招待着,但说张信义正忙,要马玉川耐心等待。
这一等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得马玉川好不焦躁,但同时也暗暗心惊,这会子,郑家肯定乱成一锅粥,张信义估计忙得焦头烂额,但张信义不来见他也就算了,怎么也得派个手下过来和他谈谈,摸摸彼此的底子吧?
可是,没有!
马玉川并不知道,郑家此时正在清理门户,头头脑脑们正在小客厅里审六虎呢,快中午时,有郑家下人来给马玉川传话,说张信义已经看到了信,但今天实在太忙,抽不出空来见客,请马玉川先回家去,相关事情以后有空了再谈。
马玉川大失所望,原本以为那信张信义看了,会震惊,不论是对马家帮衬明心堂是愤恨还是接受,都会赶着来见他,谁知,却是这个结果。
别说张氏了,连张信义都没见到,马玉川不死心,志远说他知道,当年是谁把郑伯瑜有“星光”的事告诉了李阎王,只是这事,志远交待过只能对张氏说,马玉川虽不敢造次,但对郑家传话的人明说,自己有要紧的只能面见张氏才能说的事,急需与张氏一见。
来人去而又回,还是那句话,请马玉川先回家!
马玉川无奈,只得走人。
马玉川走出郑家大门时,就见有维持会的人在门房里吵,说是有会务通知,一定要见维持会副会长郑家二爷郑仲璋,门房不让进,说二爷生病了,谁也不见!
出了大门,上了马车,经过郑家西边外墙,就听到一阵子呼喝声,马玉川挑起马车的窗帘子一看,瞥见一个人影正从郑家西边外墙下疾速逃开,而他听到的呼喝声是郑家西南角炮楼上的炮手,在大声喝问那人是干什么的,其中甚至已经有了拉大枪枪栓的声音!而大门里早有人冲出来,跑去查看。
这架势,马玉川不敢停留,叫家人鞭马快走,可他自己却从车里伸出半个头去,看见跑去查看的郑家人,手里捧个象是包袱一样的东西,从西边墙外巷道里跑出来,神色慌张,急急的跑回大门里头去了。
马玉川回到家,就找大鱼商量,把上午的事,告诉了大鱼。
“包袱里头的,不会是郑先开的人头吧……”大鱼皱着眉道:“那个包袱,应该是你看到那个人,故意扔下的,里头有什么东西?让郑家人神色慌张?这些必须得去打探打探。”
两人商量定,由马家的小儿子,立即就陪大鱼去打探,还没动窝子呢,家人来报,郑家有人求见马玉川。
来人是郑家外院的副管事,那个人对马玉川道:“张大哥(指大虎张信义)叫我来和马掌柜说,今早事忙,让马掌柜白等了好久,不好意思。现在想请马掌柜马上到郑家一晤,还说去的时候尽量不要惹人眼,张大哥在郑家后门亲自恭候,我们家大奶奶,要亲见马掌柜的!”
志远听到这,忽闪一下睫毛,面色凝重:“我估摸,张氏和张信义开始不肯见你,是因为郑家自以为足够强大,并不需要外援,同时也是放不下对李阎王的仇恨,不愿与明心堂联手。他们这般前倨后恭,突然改变态度,只怕是那个包袱,揭示了郑先开的险境,甚至有可能直接就是那孩子的头或是手手脚脚……”
志远看着马玉川:“要么是对手难缠,要么是处境急迫,那个包袱里,有啥?”
“可让贤侄猜着了!”马玉川道:“里头有一截郑家少爷被人剁下来的小手指头,还有一封信,说郑先开,是被离这三十里斗子岭上的大绺子‘常胜’给绑了票,要郑家三天之内,送五万大洋,两百支快枪,三万发子弹上岭,这还不是赎金,只是诚意金,到底要怎么才能赎回郑先开,得先把东西送上岭了,才能谈!”
炕尾的李阎王听了,有点幸灾乐祸,小声对林有等人道:“斗子岭,人称小华山,后山是绝壁,前山上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有天险可依,除非用炮轰,不然没法子,郑家那点人,在郑家大院里得瑟得瑟还行,想攻斗子岭,完全不够看!”
“哦?”帘子里志远,却足够敏感:“诚意金?这个新鲜!从来绑票赎票,只有赎金,这个诚意金,里头只怕有妖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