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阎王之外,让人最想不到的,是胖子!胖子才是志远暗里最用心笼络的那个人,虽则有林有和李阎王在,胖子不大能到志远根前,但胖子却早就已经是个心里明白、只忠心于志远的人,多少事情,只要志远一个眼神,胖子就能心领神会,悄悄去做好,还不带声张,和表面上那个嘻嘻哈哈、成天被李阎王踹屁股、喜欢丑表功的胖子判若两人。
志远把手上的糕吃完,拿过手巾擦过手,就在炕上盘腿坐正,对着站在炕前的林有一摆手,半开玩笑:“有哥,怎么拉长着个脸啊,谁得罪你了?糕我吃好了,有话,就坐着说吧!”
一直顺下眼睛的林有,抬起眼看一眼志远,“哥儿,我在你心里,就是个连真话都不能说的人么?或者,是哥儿觉得,我压根就还不配哥儿和我说真话?”
志远听了,瞟了林有一眼,心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还真来兴师问罪,还这么一副冷着脸质问大当家的腔调!
“你是说今天的事?”
“不止!”林有重新顺下了眼睛,可嘴却没停着:“几个月前,我替哥儿,去给老爷子做生日的时候,顺天爷提醒我,要我以后在人前,特别是不知根底的人前,别再提哥儿到东香屯救了我爹的事,那时,我就有点嚼出味了,我与哥儿的头次见面,莫不是哥儿当时根本就是奔救梅子瑜去的东香屯?到前些天张会长去明心堂找你,我在窗边警戒,虽然离得远,虽然你们避着我,可我还是隐约听到张会长,几次提到梅子瑜的名字!”
林有抬头看着志远:“当时我就已经想明白了,哥儿当初,是真的奔救梅子瑜去的东香屯,只不过是借了我的口,去通知梅子瑜跑路,事后我问你,是不是这么回事,我没有半点埋怨哥儿当初算计我、利用我的意思,可哥儿倒好,竟然能脸不红心不跳的睁眼说瞎话,硬说是我听差了,说张会长提到的人,名字压根就不是梅子瑜!还说我们东香屯的什么梅子瑜,你压根就不认识,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到今天,正巧被我撞破了,哥儿还有啥话说?”
“……”
林有觉得自己待志远真心一片,志远对他,却讲机智权谋,想想都觉得委曲:“我们是铁了心对哥儿生死相随的人,哥儿为何却总有事,对我们藏着掖着?!”
志远意味深长的看林有一眼:“呵,怎么说着说着,就从‘我’变成‘我们’了?我和黑子、长嘴他们说事,你们几个倒是心齐,互相遮掩着,扒门缝上房顶,变着法儿偷听,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今天又说了这几大车的话,归根结底,是想我改变主意,机密事不再撇清你们四神,带上你们一起玩,我没说错吧?”
林有看着志远,突然就有了伤心的感觉,哥儿看得没错,四神是在求取对机密事的参与,可除了这个,自己也渴望能和哥儿坦诚相见,可哥儿却似乎根本看不到这个,或是,看到了,也不大在意,故意不提。
“哥儿,林有语气诚恳:“四神是你最近身的人,你若总有事要防着我们,你心累,总好奇哥儿在做什么,要猜、要听壁角,我们也心累,这样下去,难免有误会,迟早出事情。何况哥儿越走越高、越走越险,你不觉得黑子和长嘴已经不够用了么,有我们***扶,好得多!”
志远道:“你们各个都是人精,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些事,只要当没看到、没听到,不就结了?我撇清你们四个,既是不想你们以身涉险,也是特别的看重你们四人,指望着若哪一天,我翘了辫子,还有你们,替我担负起明心堂、替我护卫和孝养我爹爹。你们四个,是不能跟着我一起栽跟头的知道不,我的一片苦心,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体谅呢!”
林有还待要辩,却被志远端着当家人的架子,一句话就给全堵了回去:“别说了,我是当家,我说了算!去忙你的吧!”
当天,林有为志远收拾行装,准备明天回长春,进进出出,只闷声做事,再无一言。
志远感觉到了,也后悔自己太不给林有面子,临睡前,把大鱼叫到跟前:“大鱼,明天辛苦你和有哥去浑河堡陪我爹过年,有哥他……他好象生我气了……你帮我,劝解劝解,大过年的,我不想他不开心。”
哥儿还是很在意有哥的!
大鱼心里的沉闷,立时就消散了好些,点头应承,然后看着志远,眼里满是深意:“哥儿也别怪有哥,他对哥儿忠心一片,铁了心对哥儿生死相随,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看,但哥儿在他面前,要么以上压下,这也不准问那也不准问,要么说起谎来连眼都不眨,换是你,你心里,能好受吗?”
志远听了,半晌没言语。
有哥这是在怨自己,不能和他平等相处、坦诚相对么?
平等相处、坦诚相对,那是朋友,而非上下属。
志远心里突然就一个咯噔:有哥不会真的对自己有非份之想吧?
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