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也立时一脸严肃:“知道!大连那边的事,是否真的和梅子瑜相关,我们虽然没百分百的把握,但也要做百分百的准备!”
跟着就是忧心忡忡:“我们虽然打了那个电话,但形势的变化不好说,如果大连那边刑讯很快就有突破的话,就怕梅子瑜无法及时 走避,亦或即使及时走避,也逃不出奉天,就算能逃出奉天,也还有山海关那鬼门关要过呢,不定哪里就出事儿!”
李熙深深的看志远一眼:“果然进益了!这事或许与梅子瑜并无关系,但我们,不能心存半点侥幸,万一真的有关,万一梅子瑜落网,事情通了天,对李家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那个电话我们已经打了,那对于满洲情报组,我们算是已经尽了力,尽人事,听天命,梅子瑜那边,能否脱险,看他们自己的了。下来,是我们自家的避险!”
志远微一点头,走前一步,凑近李熙压着声音问:“我回来就不见妈在屋里,爸可是已经让人把她和姐送到了安全之地避险?”
李熙凝重的点点头:“我已经让大温,把你妈送到你二舅家,你姐也已经到了那里,我让厚辉把你接回来,是为了刚才那个电话,现在电话已打,你也必须马上转移,去与你妈和你姐会合,我已经安排好了,大连那边的你五姨父,已经拍发了你五姨病重的电报,估计一小时内,这边的电报局就会把电报送来,借这个由头,你拿电报去你二舅家找你妈和大姐,以探病的名义,和他们一起立即启程去大连,在大连等我的消息,若风头不对,立即在大连上船,远走英国!”
志远急了:“那爸呢?!您怎么办?!”
李熙再次深深的看了志远一眼,这小财迷,平时挖空心思赚钱,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这个时候,没有关心若远走英国他那辛苦积攒起来的财富怎么办,还有,能让他挥金如土的明心堂和他最看重的杜海山,以及林有等那一堆他自己的亲信,肯定都不是他能轻易放下的,可他在第一时间,并没有提到这些,而是关心的自己这个“爸”的安危……
一时间,李熙心中溢满的,还是那个感慨:为这孩子吃再多的苦,担再多的惊受再多的怕,都是值得的!
李熙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还没到要落荒而逃的时候,爸得在这里坐镇,现在咱在外头的架子不能倒,不然日本人会疑心,只怕一个也走不了!放心吧,爸有分寸,如果真的要远走英国,我们一家子,会在英国一家团聚的!”
跟着把手放在志远的肩上:“记住,大难临头,先顾人!你也不是没见过,任你家业多大,只要被日本人定个反满抗日罪,再多的家产,怎么着也能给你整没了!所以,要有壮士断腕的气概,什么家业财产,别舍不得,要钱不要命是最笨的,没什么东西,比人值钱!”
话是这么说,可辛苦打拼回来的东西说没就没了,孩子怎么会不难过呢,自己发家还有祖荫可靠,孩子与李家资产一直撇清,他自己的资产,可实实在在是胼手胝足打拼回来的。
李熙忙不迭的又安慰志远道:“善德啊,真到那一步,对身外物别太在意,没就没了,爸早有准备,只要人没事,纵使眼前的一切都没有了,也会有咱李家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不说志远眼里已经有了水汽,李熙说得自己都难过不已,若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算是成功逃得了性命,也是惨胜,因为带不走家业,带不走祖宗坟莹!
但只要家人都齐齐整整,就好!
若真的出了事,与家人这一别,与善德这一别,再聚是何时?
李熙突然伸手,把志远紧紧搂在怀里,双臂用力环着志远,把志远抱得死紧,好像要把志远摁进他的腔子里去似的,又正是夏天,热力直透单薄的衣衫。
时间紧迫,李熙突然决然的就松开志远,声音微变,明显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叮嘱道:“善德,大温会照顾你们,我身边留厚辉就够了,除了大温,小赵我也派去照顾和保护你们,一会陪你一起走!我在大连的英国朋友,大温都熟门熟路,若风声不紧,你们在亲戚家呆着等我消息,若风声紧,就跟着大温去英国人的教堂或英国汇丰银行大连支店暂避,你赶紧收拾一下,最多带一两个心腹,对你的人也交待一声,就说去大连探病,要他们一切如常,听候吩咐就是。”
见志远不动,李熙催他:“快去吧!照顾好你妈和你姐,凡事多与大温和小赵商量,别以爸为念,你们安全,我才没有羁绊,才好和日本人周旋。”
志远却不动脚窝子!
李熙急了:“你还犹豫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纵使放不下你爹,首先也要留得命在,才能图谋其他!真放不下你爹,去英国打个转,换个身份再回来!”
志远仍不动,那眼神看得李熙心里直叫不好!
这是什么眼神?没有悲痛没有怨愤,反而似乎心神激荡充满斗志,臭小子想干嘛?
李熙心里有点慌,连哄带骗:“你……你想干嘛?都这时候了,别倔,听话!我已经事事有安排,你听话就好,少给老子添乱!”
然而,志远的眼神,坚定得不容人抗拒:“爸,您先告诉我,满铁总部那边,就我复职的事,有没有给你什么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