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在夜色中奔驰。
包厢里,只还亮着小灯,张辅臣侧身面壁而卧,留空处边的半边床铺上,和衣睡着个李阎王,两张床四个人,哥儿说了,得抓紧时间休息,下半夜到了奉天,下来很可能就要开始连轴转了。
对面床上,睡的可不是志远和林有,志远睡着,林有值夜,竖着耳朵端坐在床尾。
睡梦中的志远,转了个身。
林有立即把视线,罩在了志远的脸上,幸好,哥儿只是翻了个身,没醒。
哥儿说要大家抓紧时间休息,可他自己明显牵挂太多,眼光光的睡不着,甚至要林有和李阎王睡床,他来值夜。林有和李阎王哪里肯,林有帮他在颈后风池、翳风之间按摩了好一会,那小祖宗才算是入了梦。
睡梦中的志远仿佛还是放不下他的牵挂,一双秀气精致的眉微微蹙起,看得林有心中好生的怜惜,只恨自己虽然有气有力,却无法为他分担,此一刻真想伸手,去轻轻为他抚平眉心,可又不敢。
好不容易,哥儿才睡着,自己这一动,哥儿要是醒了,可怎么好……
林有忽然感觉到什么,眼风立时就扫向对面床铺。
就见对面铺子上的李阎王,身形虽然没动过,但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眼睛是睁开的。
发现李阎王眼定定的,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林有立时便不高兴。
李阎王在盯着看的,是哥儿翻身搭在床边的一只手。
李阎王曾说过,哥儿的手太漂亮了,给他的话,他能舔一年!
林有毫不客气的瞪了李阎王一眼,然后轻轻拉了拉志远身上盖着的被单,把那手盖在被单下,对面铺子上李阎王如何恼怒的向他吹胡子瞪眼睛,他也不管。
盖好了,没好气的又白了李阎王一眼,轻轻起身,到外头去抽烟。
才点上烟,李阎王就像鬼魅似的,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
李阎王轻轻关好门,走到林有跟前,此时过道里没别人,李阎王还是把声音压得极低。
“你把哥儿的手收起来,几个意思?”
李阎王大瞪着一双牛眼,质问林有。
林有管自抽烟,不理他。
李阎王便有几分泄气:“我就看看手,都不行啊?”
“不行!”
“看看又不会少块肉!”
“会少!”
“我就看看,你眼紧个啥啊?”李阎王一脸不满,大大的白了林有一眼:“逗闷子不行,看看手还不行?”
“不行!”林有的眼神,比李阎王还有劲道:“再说了,你那是逗闷子?你那是调戏哥儿!吃了哥儿多少踹,顶了多少回木墩子,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李阎王便也不高兴,在鼻子里冷哼一声,心说你骂老子是狗是吧,那就别怪老子揭你的疮疤!
“挨了多少踹,我一样是哥儿的西白虎,一样是哥儿最信任的人,那是哥儿明白我,知道我决不会对他起让他为难的念头。可不像有些人,不过多看了哥儿两眼,就被哥儿逼着娶亲,人差点没疯了!”
还凑近林有一脸坏笑:“哥儿和谁亲和谁疏,明摆着啊!”
林有脸色铁青,一口接一口的狠狠的抽着闷烟。
李阎王瞧见,眨巴着眼睛,闭了鸟嘴。
见林有好一会不作声,还讪讪的伸手轻轻推了推林有:“哎,别生气啊,我也就是嘴上花花那么一说,我们几个人里,对哥儿最心疼、最尽心的人,就是你……”
之前林有看着哥儿,眼里那一丝黯然与疼痛,尽在李阎王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