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听说过他的名字,还读过他写的小说。马家麟可是知名作家,他的小说,歌颂抵抗,因言词激烈受到很多文学青年的拥戴。”
志远知道马家麟,最早是李纯把马家麟的小说给他看,李纯对之评价很高,还说她当时在煤球厂组织读书会,读物之中,就有马家麟的小说。
刘襄理点头:“岂止如此!反日的地下油印刊物《星辰》,就是由马家麟编印的!为此,他被日本人抓了起来,此兄真是个人材,笔下写得,口才也了得,硬是把看守都给忽悠成了他的死忠,竟然协助他越了狱!那看守不仅把他藏在亲戚家,还帮他通消息,经他朋友帮忙,一封求救信,送到了关里。”
刘襄理顿了顿,继续道:“满洲情报组一直有按上级的指令,抢救转移被日本人迫害的文化名人和知识分子,经我们帮助,逃脱虎口的人,数以百计!这次,我们也是执行上级的指令,设法联系到了马家麟,并准备送他入关里,使之免受日本人的迫害。经过一番努力,马家麟从北满安全到达奉天,因他是通缉犯,住旅馆风险很大,梅先生便把他暂时收藏在家里,安排了庆文秀昨天下午来接走他,准备由庆文秀护送他入关。因家里还有个马家麟要即时转移,又怕没有摆物示警,今天会到梅家的庆文秀会不明就里自投罗网,所以梅先生坚持要先回家一趟。”
庆文秀在边上开言为刘襄理佐证:“这是真的!远子,我有梅先生家的钥匙,去梅先生家,进不进屋,有没有危险,是要看约定的摆设物的,要看梅家二楼对着后巷开的窗子的窗台上,有没有摆放出一盆兰花。”
志远双目炯炯,看着刘襄理:“通知马家麟即时转移、摆放兰花,有强子一人回去也就够了,梅先生高义,记挂着同胞和同袍之性命,这可以理解,但梅先生不会不知自己肩负着了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非要以身犯险回家一趟,这就让人有些不解了,而刘襄理竟然也不劝阻,也让善德不解。”
刘襄理深深地看了志远一眼,足足过了差不多五秒钟,才开口回答:“我说了,有不得已的原因。梅先生家里有些重要的文件必须带走或是销毁,有些文件收藏在哪里,只有梅先生自己知道,其中,有份重要的文件,被梅先生藏于一个大衣柜后面的墙洞里,那个大衣柜很重,要移开那个柜子不容易,每次他和强子都要配合着才能移开。”
志远忽闪了两下睫毛:“了解了。我也猜到了,强子之所以没及时走避,是因为还在屋子里烧文件。”
“可是,”似乎已经认可刘襄理所说的志远,突然又话锋一转:“家里不是还有个马家麟吗,强子可以和他一起移开柜子,梅先生没必要亲自回去。”
刘襄理苦笑:“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敬畏风险?你以为,我当时没有劝阻梅先生?梅先生只说了三个字,我就已经再不废话,不但由着他俩回家,还在通知梅先生之后没按梅先生说的立即撤离,而是言明会尾随其后,并在他俩进入家中后,在外围负责警戒。”
“梅先生说了哪三个字?花名册?”
刘襄理黯然地摇摇头:“我质问他为什么非要回去,”刘襄理顿了顿,或是因为心情难过和激动,喘息了几下,才幽幽地道:“梅先生说:密码本!”
跟着刘襄理难过地看着志远:“你也是特训班出身,应该知道为什么梅先生明知有风险,也一定要回去了吧?”
志远眼里闪现出震惊之色,气焰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半晌,难过地点头:“我明白了!这密码本要是落在了日本人手里,之前被日本人监听截取的电文都将会被破译,死的人只怕是更多!是责任心,让梅先生冒险返回。而强子,就是为这个牺牲的吧,他之所以没及时走避,是因为他要在屋子里先将重要的文件烧毁,我还收到消息,强子的尸首,被日本人运回去后立即就进行了解剖,生怕他在身体里,还藏了什么……”
“是的……”刘襄理喟然长叹。
沉默了一会,志远对着刘襄理,语气诚恳:“刘襄理,对不起,请原谅……”
刘襄理也一脸真诚:“没事!若没有李公子,情况比现在更坏,梅先生可能已经落网,密码本也是,我们这里可能已经被日本人给端了,并株连甚广。”
说完,看着志远,嘴角微微上弯:“虽有质疑,但对我还是信任居多,是吗?不然就不是这么面对面的提出质疑了。”
志远也微笑:“是的,因为刚才在楼梯上,刘襄理眼里的坦荡。”
刘襄理脸色和眼神,都微微的亮了一亮:“李公子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难怪梅先生以不能罗致你进组为大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