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于那高宏才也算是有提携之恩,他不一定会去告发你吧?”
“一定会!”
庆文秀的语气,极之肯定:“那高宏才不学好,这几年,染上了大烟瘾,败了家不说,为了能有钱抽大烟,还投靠日本人当了包打听,没少干坏事,我听开心说,被他到家里逼问我的下落好几回了,刁难敲诈,开心还被他把头都打破过。若非知他底细,我也不会见着他就跑!而且我也没估计错,我翻墙没跑出多远,就听到身后有人吹警哨,不用说,是那高宏才把我的行踪告诉日本人了。”
志远不禁跺脚:“那真的坏了!你是日本人悬赏一万大洋通缉的要犯,日本人抓不到你人,只怕会对那一带进行重点的搜查!千兆隆里头野草丛生,是个能藏人的地方,又有高宏才那王八蛋提醒日本人那里曾是三大爷你的产业,只怕警察特务会入内搜索,那样,可就危及梅先生了!”
庆文秀苦着个脸:“这也正是我们担心的,听说,昨天晚上,有警察对那一带的住户,挨家挨户的搜查,我翻院墙进入的那户人家,还被抓走了人呢!不过,他们搜查的范围不大,离千兆隆还有几百米。可那是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不便,就怕今天白天他们扩大搜查的范围,那千兆隆就悬了。”
“梅先生有武器自卫吗?”
“有,他有手枪,我离开的时候,还给了他一个我一直藏在我那小窝里的香瓜**,他当时还说了一句:这东西好,有敌人来的话,可以用这个同归于尽!”
(注:香瓜**即日本九一式三用手**,外形像香瓜,1921年研制,1931年正式装备于日本陆军。)
志远听了,心中又闪现出不祥的预感,梅子瑜时运不济,只怕最终,凶多吉少。
沉默了一会,志远幽幽的埋怨:“三大爷!下午三点,光天化日的,你不在千兆隆里窝着,出来干啥啊?!就不能等天黑了再出来?外头风声那么紧,正是日本人全力搜捕的时候……”
庆文秀沉默。
刘襄理则出言为庆文秀辩解:“善德,你三大爷这也是不得矣,因为除了梅先生,他还有一个人要顾,那就是马家麟!”
“哦——”志远突然醒悟过来:“我倒把他给忘记了,昨天在桂花巷,三大爷你把梅先生拉走了,那马大作家呢?”
“在桂花巷,梅先生告诉我,是大连事发了,我知道孰轻孰重,梅先生又崴了脚行动不便,我偷了黄包车让梅先生上车后,就和马家麟说暂时顾不上他,要他自己跑路,能脱险就去一处春对面的茶馆喝茶,我会去找他。若天黑还不见我,就自己想办法找地方过夜,明天继续去那茶馆喝茶。若明天都不见我,就是我出事了,下来得靠他自己了。”
庆文秀顿一顿,叹了一口气:“梅先生很是担心马家麟,在苇丛里安顿下之后,就要我去接应马家麟,说马家麟是通缉犯,在奉天又人生地不熟,就算侥幸被他逃脱,能去到那个茶馆,也不可能在人家茶馆里坐到天黑,晚上他更是难捱,又不能住店,在街上游荡的话,极容易被抓。”
庆文秀叹了一口气:“当时,我不是不知道外头风声正紧,可梅先生说得在理,马家麟是我们要护送入关的人,把他撇下了我心里也挺愧的,所以我就从千兆隆出来了,去找马家麟。”
“结果呢?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并已妥善安排。”刘襄理替庆文秀回答志远:“文秀被高宏才认出后成功逃走,绕了一个大圈子,在茶馆下午关门前,找到了马家麟,然后设法通知了我,昨晚,我和文秀悄悄的潜伏在千兆隆外围,没发现里头被搜查,到后半夜,我在外头望风,文秀进去找梅先生,一如我们所料,梅先生行动不便,他的那只崴到的脚,已经肿得像猪蹄了,昨晚奉天城里到处都有警察特务的明岗暗哨,还动不动就能撞见一队巡逻队,离开千兆隆的话,只怕会更危险,我们只好暂时把梅先生继续留在那里。”
“了解了。”志远点头,并表示此事自己决不会袖手旁观。
几个人又商量了一会,对事情做了分派了,对联系方式做了约定,志远即准备离开,他的任务最重,要找到能将梅子瑜安全送出奉天城的办法,动作还要快。
临走,庆文秀拉住了他。
“远子,”庆文秀忧心忡忡的:“打昨晚起,我右眼皮子就一个劲的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只怕会出大事,你万事都要小心啊。”
志远听了,心里更揪得紧:连三大爷都有这种不祥的预感,只怕是真的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