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完,父子俩都沉默了,志远低着头都不敢看李熙,一向温文尔雅的李熙,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对着他暴粗了。
想问一声:爸,你今天怎么了?可又不敢问。
李熙也意识到了什么,强压下心头火,开始面授机宜:“知道为什么有满铁为我们出面疏通,而我还一定要你去应酬坂口吗?”
志远想了想:“怕得罪坂口和他背后的土肥原?如果我们自持有满铁做靠山而爽约,虽然能以身体不适什么的来推脱,但礼节上总是有亏,而坂口和土肥原,都是狠人,不可轻易得罪。”
“岂止!”李熙的眼里闪过一丝焦虑与不安:“说不定,坂口三郎,以及他背后的土肥原,都将是你以后的上司,不但不可得罪,还得套近乎表忠心!”
志远不解的看着李熙:“这怎么可能?!满铁又没有不要我,今天上午不是已经有结果了吗?下个月1号,我就正式就任桦甸专员了,坂口和土肥原,都隶属治安部吧,而我是满铁的人,坂口和土肥原,怎么会是我的上司?”
李熙鼻子里一个冷哼:“你在富锦当专员时,那里的驻军关东军第3旅团的铃木,虽然和你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可他的令,你敢不听?你推荐宋世安当富锦县长,似乎还是因为铃木认可你提出的理念,宋世安才当上的县长吧?”
“那是因为,当时对富锦的调查,满铁是接受了关东军的委托,对于委托人,当然得听他的话啊——”志远才辨了这么一句,猛然醒悟:“啊!我明白了!爸的意思,难道桦甸调查,是满铁接了治安部的委托?”
李熙不满的白了志远一眼:“难道没这种可能吗?你平时的机灵劲儿都哪去了?这会子才转过弯来了!土肥原现在是奉天的特务机关长,但在治安部一直有挂职,桦甸离新京长春才200公里不到,但至今‘抗匪’未清,你以为日本人不急?土肥原是搞特工的老手了,他的能力治安部肯定是倚重的,‘大老杨’活动频繁的蒙江、磐石和桦甸一带的情报工作,他多数得参与,你在富锦出任专员,必须听关东军的听铃木的,那么,在桦甸出任专员,必须听治安部的听土肥原的,又有什么稀奇?你人落在土肥原手里,那么他不是你上司,又是什么?!”
志远惊得张口结舌,半天嘴里都吐不出一张当票来。
李熙冷笑:“瞧你那挫样!怎么,细思极恐?”
志远眼里是真的有惊恐之意:“我们……是不是着了坂口和土肥原的道了?被他们和满铁联手,略施小计,就哄得我们放下了一直端着的装病的架子,到处扑腾,巴巴的自己就提出尽快去大连领职了。”
李熙瞟志远一眼:“被人算计,的确有这个可能。我估计,你一再拖延着不到大连报到,满铁调查部的人烦了,碍于我的情面,你又有完备的病历病假,他们也不好来硬的,而土肥原在桦甸,或有什么他必须尽快达成的事情,想让你在桦甸帮他做,他等不及了,就让坂口出面罗致你,若你肯去刑事科,他们直接把你抓上手,那是千好万好,如果你不愿意,他们就利用我不会愿意你到刑事科那种危险的地方工作的心理,来了个敲山震虎,让我们自投罗网。反正你只要出任桦甸专员,他们一样能把你抓上手。”
“爸,你觉得,满铁在这事上,与土肥原有合谋?”
“嗯。”
“从何得知?”
“今天上午,和田英松离开206房去打电话的时间,你知道是多久吗?”
志远想了想:“好像有十几分钟。”
“好像?”李熙眉毛一竖,趁机训志远:“这就是你身为一名特工的严谨?”
然后极之肯定的:“和田英松离开房间的时间,总共是14分12秒。”
志远先是脸一红,再细想想,也就明白了:“我明白了!只是区区14分钟,和田英松就回来说下午我与坂口之约,不用去了,可以回家休息,还说治安部那边,调查本部会出面与之沟通协调,让我们大可放心。这效率太高,让爸觉得不对,察觉到我们可能着了他们的道!”
“没错!十多分钟的时间,别说不够满铁与治安部那边进行协商了,甚至不够山崎向上锋请示并获得批示。日本人做事,是很认真的,认真的一个负面,就是效率不高,这回复来得如此之快,说明山崎早就已经心中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