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跟着崔衍知七弯八绕,没多久,就瞧出他要去哪儿,暗道自己给的那张地图还是派上了用场。
穿过不见天日的老林子,拨开一处瀑布般的野藤,走出山洞,眼前便出现一片宽阔峡谷,四面环山,溪流地泉,到处都是果树,正中几处竹子木头搭起来的楼屋,就是杏花寨。
节南这一年常来,今日杏花寨却大变样。
山洞里就有人守卫,谷口也有人问暗语,这会儿她进到谷中,满眼都是人影晃动,挖壕竖防,敲打尖木桩子,削箭的,磨刀的,大冬寒日里干得热火朝天,也瞧见了张正领一群人练武。本来就极不像山贼寨,这下一点匪气不见,而是一处纪律严明的军寨了。
“我还以为全军覆没。”上一刻地狱,下一刻人间,即便她冷血冷肺,瞧见这幅生命力旺盛的景象,心也会热上一会儿。
“逃进山中两千余人,但逃进寨里千余人,同全军覆没差不多。”领兵如同领命,对崔衍知而言,这结果是失责,也是失败,内心打击之大,旁人无法感同身受。
节南只能道,“大王岭深,他们若逃进山里,就多五分生机,而且等风波平息,大人还可以搜救。”
崔衍知瞥节南一眼,“照你之前所言,孟大将军那里已获悉大今潜入之情,定然发兵,府城将有惊无险。如果真那么顺利,自然最好。不过,也难保没有意外。”
兔子脸说自己从府城来,而且军镇也动了,崔衍知才打消报信的念头,重新回到杏花寨来。不过,他并不完全仰赖兔子脸的话计划下一步。
“哦?大人以为呢?”节南怎能瞧不出崔衍知的半信半疑。
“天马军若能及时将大今军拦在府城外,这仗确实好打。可是,若大今军已进城,就成了攻防战,胜负十分难料。即便我方能夺回府城,恐怕也要经过一场血战,没有余力再解凤来危难。”
节南却笑,“这么说来,被迫困在大王岭的大人只能落草为寇,加入山贼行伍了?”
崔衍知没好气,正要言她无稽,忽听此起彼伏“小奶奶”。
寨门前匆匆出来几个人,神情皆又惊又喜又敬畏。
走在头前的魁梧大汉,也是杏花寨老大,俩铜铃大眼好不激动,忘了敌视鸠占鹊巢的崔衍知,冲着节南就半跪了膝。
“小奶奶,您到底是惦记咱们的。”
杏花老大没能全跪。
节南踹过去一脚,把他踢跳起来,“别随便软了骨头,我这回过来,可跟你们丝毫不相干。宋大人呢?”
杏花老大被虐惯了,居然咧着大嘴还乐,“能再瞧见小奶奶,那就是咱的福分。”
他身后的几个脑袋,鸡啄米。
“宋大人在俺屋里躺着呢,小奶奶跟俺来。”杏花老大恭敬请着节南。
崔衍知看傻了眼,见节南要走,一把拽住她的衣袖,横眉冷对,“你……”
想到她是个女的,又连忙松开手,退远些,他哼了哼,“还不承认自己是山贼?!”山贼都对她跪了。
节南回头来,又见崔衍知退开的厌嫌表情,再回想之前种种,心头一动,不由试探,“大人莫非怕女子近身?”
崔衍知神情震骇,猛一甩袖,“胡说!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