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天原本只是一个土霸,身为女儿的某小山不过背个恶霸之女的臭名,但桑家差不多死干净了,无论桑大天作了什么遭当地百姓怨恨的事,朝廷不可能关心,某小山今后能安安静静过日子。
然而,桑大天若跟人谋逆,哪怕是帮别国王子,必引起南颂朝堂重视,人变成骨头都得挖出祖宗十八代,更何况桑家还有遗孤。
还是不明白?
这些帛书文函是北燎四王子让桑大天购买粮草和兵器的凭证,大今想要拿它对付北燎,南颂也会拿它换取对自身有利的条件,北燎四王子难道就会轻易认了这顶私自屯兵的谋逆大帽子?这事,大到国与国的交往。物证之外,肯定还要人证。桑家有一女幸存,又不是年幼孩童,已经成年的女儿怎可能半点不知父亲所做之事?就算她不知道,别人也不会信。
明白了么?
桑节南在凤来以两种身份行走。这种小伎俩,骗得过小老百姓,却根本骗不过朝廷那些鬼祟心。而作为桑家唯一幸存者,南颂和大今威逼利诱她,北燎四王子则会想方设法让她永远开不了口。她想过太平日子,得下辈子。
凤来又为何是死县?
照大今这回偷袭的计策来走,呼儿纳先夺凤来找东西,同时说服了成翔官员们叛节,大胆借机攻占成翔。如果作战皆成功,凤来成翔一线,南颂就嵌入大今的獠牙,拔之不易,不拔长痛,依傍大王岭可进可退。不过,呼儿纳这人一向多谋,不可能只一条路到底,必给自己留着后路。
好比,要是成翔打不下来,怎么办?
很简单,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如今,正是这种情形。
成翔官员叛节之事泄露,孟长河及时赶到,灭掉呼儿纳八千余人,痛斩他座下一员前锋将军。
王泮林知道,孟长河显然也很明白这一点。
孟长河冒险发兵成翔,事后麻烦一大堆,再打凤来,又要另外一个万不得已调兵的理由,所以他按兵不动,只是放跑了十来个大今兵,让他们给呼儿纳报信去。
呼儿纳打凤来不需要太多兵力,而这八千兵的损失,足以令呼儿纳撤出凤来。
凤来西边接燎土,呼儿纳不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往那儿撤,只能再从大王岭翻回大本营。
如此一来,凤来的危机不攻自解,无需孟长河费一兵一卒。
当然,如果呼儿纳犯傻,非要在凤来安窝,待孟长河的急报抵都,朝廷派下虎符,天马君就能名正言顺攻打凤来,只不过等上一两个月而已。
至于凤来县里的老百姓能不能等一两个月?
呼儿纳嗜杀,即便还没杀,天马军围攻,也会刺激得呼儿纳开杀,最终仍是悲局。
所谓死地,是那个县里的人命已经被老天爷舍弃了的意思。
对王泮林而言,花片刻工夫就能想得明明白白的事,他却没有这般一一说得明明白白。他知道柒小柒大而化之的性子,说大道理就不如说大情理。柒小柒绝不会舍下桑小山,如同桑小山又跑回凤来。恐怕一开始,桑小山就是为了找柒小柒才往回绕的,只不过横生了枝节。
果然,如王泮林所料,柒小柒一听小山会因这匣子里的东西遭罪,马上就转过脑子来了。
柒小柒道,“烧得好。”随即变脸,“呀,糟了,还有一封书函让姓崔的文官儿拿到凤来去了,要用它换老百姓的命。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