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水映灯光反照上船,十来条黑影似乱晃,却是乱中有序,身手无一不敏捷。
簪珠儿神情欣喜,喊道,“我在这儿!快来救我!快来——呜呜——”
门口那人不知何时过来的,往簪珠儿脖后跟一敲,弄晕了她,将手脚绑好,又拿布袋套住她的头,同时问窗下卫士,“吉平,对方来了多少人?”
“堇大,属下这边能看到十二三人。”窗下卫士方头方脑,大名吉平。
门口那位三十有余,太阳穴高鼓,目光湛湛,气拔山河之魄,是文心阁的武先生堇燊。
文心阁,文有丁大,为天下学子所景仰,武有堇大,为江湖高手所拜服。
堇燊再闭眼一听,耳朵忽扇,睁眼就朝悠哉撑起身的王泮林道,“敌众我寡,最好呼援。”
王泮林摇摇头,气定神闲,“不可。一发信号,也会惊动他人。堇大先生还要让你的人拳脚放轻,万一吵起了邻船的姑娘妈妈们亦是麻烦。她们一张嘴能顶百张嘴,比文心阁出的小报传消息都快。”
堇燊没好气,“九公子倒是演练看看,如何放轻法。”
王泮林笑,“我若习武,专学那种借力打力的静巧功夫,绝不学好看不中用的,十来人都对付不了,动静却闹得挺大。若非父亲千叮万嘱秘密行事,我自有闹哄哄的法子解决这些人,不必文心阁各位好手特意跑一趟,弄个不好还丢了性命。”
堇燊只当王泮林又耍嘴刁,而且一路押他回来也受尽他的气,因此没听进耳,只对王楚风道,“十二公子还是带九公子躲好,免得等会儿刀剑无眼,误伤二位。”
“拜托堇大先生了。”比起某人的无礼,王楚风就是君子表率,遇乱不慌,礼节不失,作揖之后搬了椅子坐在簪珠儿身前,“我也当尽绵薄之力。”
王泮林嘴不饶人,“十二弟打算当一个细作的肉盾?要是因此死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过当回傻瓜而已。比起这个必死无疑的女人,十二弟的命重要得多。”
王楚风火了,“九哥!”
哐啷!窗子破开,两道影子飞闯进来,从头到脚一身黑,只露凶恶双目,各仗一柄青锋剑,气势绝杀!
堇燊看吉平一支铁棍独自对付两人,但立回门前,双眼沉冷,似作旁观。忽闻门板啪一声,他却动了,反身打开门,在杀手影子延进门里的刹那,一掌推出,同时踏出门去,一夫当关。
王泮林听见一声痛呼,再瞧着挡在门前力战的堇燊,还有不断晃上前的影子,心中确信他们落入对方的陷阱了。所谓线报,恐怕是对方设计,骗御史台将簪珠儿临时挪换地方,方便下手。百里府护兵众多,只要准备妥善,对方混进去容易,成功与否却完全是另一回事。
这时,窗口又跃进一人。
吉平能跟在堇燊身边,身手自然好极,对付俩黑衣人本来绰绰有余,但他们豁出命的打法令他一时分身乏术,眼看那人走向簪珠儿。
这人,比黑衣人多戴一顶黑纱斗笠,手中也是一柄最普通的青锋剑。他走得不快,没有黑衣人的凛冽杀气,却自有一股强势,令俩黑衣更加卖力地攻击吉平。
王楚风双眸冷对,捉紧椅背横木,将两椅脚拎离地板,一副要举椅子砸人的架势。
黑纱下的人剑尖往上一挑,低声呵笑,音色嘶哑不明,“白斩鸡叼盘子,保得住自己,还是保得住盘子?”
“既然是盘子,保之何用?”四周刀光剑影,王泮林却从容信步,走到适才坐过的方桌前,忽地掀开垂地桌布,“如果非要保一只盘子,我劝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动手。”
桌布下,一个头套布袋身穿囚裙的女子,手脚被缚,也是一动不动躺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