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柳,晚风卷银波。
听王泮林一带而过旧事,节南是密司出身,自然通晓其中道道,神情也淡然,“晖帝晚景凄凉,当初太子亦非当今皇帝,所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你的姐妹们也算逃过一劫。”
王泮林微笑,“这就是我喜欢同小山姑娘说话的缘由了,实在少见女子对时局如此了然,一点即通。你既听到马成均夫妇对话,可知操控他们的是何人?”
节南摇头但叹,“两人说话相当小心,我看他们说完要走,就想到一策。”
“哦?”王泮林问着,视线却移到节南右肩,那里衣袖裂了口子,还有些不明的淡红,眉头不经意皱了皱,“如何受伤了?”
节南满不在乎一耸肩,又让剧痛引得咝咝抽一口气,“听我讲下去就知道了。郑凤话里大有怨怼,心防倦怠,像我这样的善战者没道理看到有利的战局不出击,就从隔板缝里出去,好声好气说服两人死遁,从此由我们兔帮罩着,保准高枕无忧。”
王泮林好笑,明显不信这般容易,“好声好气说服的?”
节南嘻笑,“马成均要顽固些,不过当我告诉他你今日打算同归于尽,又吃了小柒一粒毒丸,之后再无二话,而且也拜你放的烟花所赐,他似乎大受震动,最后自愿泅水。”说到这儿,偷眼观察王泮林的神情,“不过,你那墨树发叶的烟花到底有什么名堂?”
王泮林神色悠然,似乎没听到“同归于尽”那四个字,“马成均以白描成名,后来却受晖帝喜好的影响丢弃了自己所长,改画山水。今日送他这船特制烟花,只希望他找回昔日自信,莫再羡慕他人。”
节南转眼看定王泮林,再次暗示他坦白,“然后等他领悟你的良苦用心,甘心让那么多地老鼠炸沉了他的船,还有你黄泉路上作陪,他可以死得瞑目?”
王泮林望回节南那双俏丽叶目,先皱眉,再展眉,面容好不云朗风清,“小山你又说岔了。”
节南一笑,好,一码归一码,“马成均水性好,又熟悉那带水域,告诉我有一处隐秘水洞可以遁走,哪知我们三人游出不一会儿船就炸开了。大概让碎木砸到,当时我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已在别人船上。后来遇到玉家水军,你猜怎么着?”
“马成均夫妇在他们船上?”王泮林猜对一半。
“在是在,却永远开不了口了,夫妻二人溺毙。只可叹马成均非要等到安全地方才肯告诉我那人是谁,也叹你对自己太狠,不留余地,错失真相。”节南再三暗示。
王泮林还是不理会,“救你的是何人?”
节南就道,“原太学学士大人延文光之子延昱。”
“是他?”王泮林大概也没想到,神情略思,“也是,同洲顺利谈下,延文光获释,延昱先回来打点。延昱人称拾武郎,只因他成为文探花武状元那年不过十五岁。如何,你见了可觉得是俊朗好男儿?延昱亦君子亦侠气,出身极好,这时尚未回朝,权势未归,你若喜欢,我王氏或可为你牵线,只要你拿出我那只玉佩来换。”
节南没好气,“九公子,这会儿是说姻缘的时候么?马成均夫妇一死,究竟谁要害你的线索可就断了。”
王泮林目中凝光,真似悠闲,“不是还有一个傅秦傅大学士么?”
“难道不是马成均随意编派?”节南微睁叶目。
“是或不是,一查便知。”王泮林忽然指指舟尾摇橹,“小山,夜凉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