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先生从来拿这小子没办法,不管是摔下悬崖之前还是之后,失笑道,“怪不得,原来你师父我身上没有让你长记性的标识。要不要我在脸上划一道?”
王泮林很认真地看看丁大先生,“先生要是情愿,或者可行。”
丁大先生一记毛栗子,快打到王泮林的脑袋时,想到这徒弟可怜的记性,慢慢收回去,“我不情愿。”
低眼瞧了瞧节南,忽然想起可以给这姑娘把脉了,丁大先生赶紧捉袖探出三指。
“先生悠着点,还好我是明白的,先生在小山姑娘那里吃了哑巴亏,所以一看有机可趁,才心急慌忙补做好事。但要是别人瞧去,定以为您为老不尊。”王泮林原本准备调息,见丁大先生这样,就忍不住好笑。
丁大先生却聚精会神,在节南左手脉上停了半晌,凝目收手,“当真厉害。”
王泮林心惊,脸上却看不出惊,“按月服用的解药无用?”
丁大先生摇头,指指睡得人事不省的节南,“不,我说她功夫厉害。别人让狮子吼震得肝胆俱裂,到她身上就是一口血的事,内伤并不重。加之你给她服了保气丹,醒来又能活蹦乱跳了。都是收徒弟,我怎么就收不到像她这样的呢?”
王泮林笑得没自觉,“我倒还好,不过羡慕小山的师父厉害。”
这是说他这个师父不厉害?丁大先生正打算训徒,却看徒弟闭上眼运转药力,他只得按下不表,自己消化一肚子的闷气。
别人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王泮林大难不死之后,却落下了病根。
这病说奇很奇,至于重不重,要看各人怎么想。
王泮林从悬崖摔下,箭伤令他神智迷糊,施展不出轻功,还好命大,让树伞略卸去下落的速度,最后虽然断了十来处的骨头,好歹保住了命。等他养过两个月,骨头重新长好,箭伤也愈合,连为他治病的医鬼都再诊不出异样,他自己却发现不对劲——
他的记忆变差了。
换作普通人,可能经年都察觉不到异样,然而王泮林是谁?自小就是记性超凡,一目十行,看一遍即可牢记的神童。很多东西就算他想忘,脑子都不容他忘。谁知摔过悬崖以后,年少时候的好些事想不起来了。幼时读过的四书五经,忘了;幼时学过的琴棋书画,忘了。
以为这不算太糟,反正他那时满腔都是对官黑的怒愤,只觉琴棋书画和读书这些一律无用,忘了正好,可以专心练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