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别馆最近不是空关着吗?”大厨说归说,却也不敢马虎,对阿左娘道,“离妃娘娘咱可得罪不起,只好请你多受累,先整一桌出来。”
阿左娘赶紧忙去了,大厨也忙去了,谁也没想到今晚这阵邪风就是桑节南吹的。亲王府的外庭好混,内庭难进,她破坏了外伙房,迫使内庭的伙房开放,果然轻松混进来。
但凭直觉,节南突然对东别馆的客人产生了好奇,忘了今晚进来的两个目的,随手拎起一个食盒,从某个小宫女嘴里骗到东别馆的方位,转而往东别馆走去。
走着走着,节南开始觉着两旁的景致十分眼熟,等到想起来了,就不由睁大了眼。
没有翻新,也没有让战火毁坏分毫,这里正是她当年待过的学士阁!
正因为待过,正因为没变,节南知道怎么避开所有可能埋伏暗桩的地方,飞上红墙黑瓦,往下望。
小小的一格园子,铺满白沙,一泓浅池。
沙鸥园。
那人说园名是他取的时候,她还嘲笑过,说哪来的沙鸥。然后那人就脱了鞋,赤足往浅池里一跳,张开双手,说沙鸥在此。
当年展开双翅无处飞的沙鸥,此时站在池子中央,顶着天,立着地。
那双曾经清亮的眼已深沉似海,那把修剪美观的黑髯已遮去笑容,那身没有太多修饰的青衣官服已换成威仪显赫的锦绣云袍。
韩唐,她桑节南接过的第一位官,从南颂接到北燎去。
第二位,就是宋子安,从大王岭接到凤来县去,只不过和接韩唐的心情截然不同。
接韩唐时,她意气风发,不知天高地厚,年纪虽小,野心大过天。接宋子安时,她身无长物,半死不活,只剩一点私心。
而今,还是这个园子,还是这个人,已经物是人非。
节南无声转身,正想走——
“小南,别来无恙?”韩唐不但看见了她,还认出了她。
节南呵呵一笑,起身一点足,向后翻身一圈,仍落在红墙黑瓦上,俯看,“听说韩大人在天牢中受尽皮肉之苦,如今看来是谣传,真太好了。”
韩唐不介意仰望,“我知你心中很多疑惑。”
“可不是嘛。”节南冷睨,“多到我都不知从何问起,直接割了你的脑袋就是。”
韩唐笑出了声,“这个口气,这个眼神,小南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敢爱敢恨的性子,该说是本性难移?”
“我是本性难移,那你是水性杨花吗?”节南哼道,“南颂学士,北燎太子太傅,到大今要当什么官了?”
说到这儿,自己否定自己,“不对,不对,瞧我笨的,这回是要封王侯了吧?恭喜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