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南坦然与崔衍知对望,知道他说得是实话,淡淡一笑,“这才是我认识的崔衍知,不管他人怎么看,总有你自己的坚持,至于做事的手段,我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你就是了。但我有一事想问你,玉真姑娘被劫持,两支箭分别射来,帮脑要回来救我,我和你同时喊不,你是要他救玉真的意思吧?”
崔衍知垂下眼,然而诚答,“是。玉真是我亲妹子,我没办法……我还心存侥幸,以为当时那么混乱,你不会察觉,原来又让你看穿我卑鄙。”
节南摇头,“危急关头只能选一个,当然会选骨肉至亲,是人之常情。我这么问你,不是想说你卑鄙,只希望你知道,你并没有那么在意我罢了。”
崔衍知心头涌上千言万语,到嘴边却是无言。
节南又不由想到某九,换作他,不知道能顶回多少话来,因此笑了一声,“姐夫,啊,坏习惯改不过来了,如果这珠子里真有四分之一的地图,大人接下来如何打算?”
崔衍知听到那声久违的姐夫,才发觉原来她叫他姐夫的时候是真当他自己人的,但他贪心,以至两人相见成仇。他想咬咬牙,还让她叫自己姐夫算了,可是——
“我打算再追查另外三份图的下落,找到那样武器。如果真有那么大威力,我南颂北上就指日可待了。”可是,他喜欢这姑娘的心意却再真不过,哪怕他知道他一厢情愿,甚至是极自私的。
自从跟她表了情,日日过得惨冬一般,家里母亲没好脸,衙里上司没好脸,崔衍知出生至今,除了北都沦陷那阵,情绪再没这么低落过,甚至喘不过气。不过,扎在旧案灰尘堆里,脑子里空闲下来,倒是有些明白自己不该用办差的方法对待喜欢的姑娘。
母亲参加完认亲宴回来,终于肯跟他谈节南的事。母亲说王芷将节南的婚事权硬抢过去了,打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主意,不过她是不会干看着的,会帮他向赵府提亲,正好看看赵侍郎是哪边的人。
他听了,竟一点高兴不起来。他本想速战速决,不给节南拒绝的机会,也不给自己心软的机会,结果让母亲这么一耽搁,他却做不到了。
他记得节南打他的那巴掌,虽然当时他态度丝毫不软,事后却火辣辣得烧心。
他不是天资聪颖的人,虽然人们总说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不知正因如此,他不能像普通人那么活。背负父母的期望,孩童时期不能任意玩耍,吃穿住行都有规矩,连交什么样的朋友都经父母筛选。比别人努力十倍百倍,也未必获得父母一声赞,只会要求他更努力,并时刻告诉他,他出身上层,绝不能屈尊降贵。
他不能读闲书养宠物,即便在原地发呆一会儿,都会被说成浪费光阴。小时候只知道乖乖的,稍大一点就学会了利用父母心,从内疚到理所当然,觉得是自己应得的。因为他不能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撒个娇,或者努力一下,就会得到奖赏,父母的要求无止境,不关心他想要的东西,甚至越是他想要的,越是反对他,认为玩物丧志。
节南那时一巴掌打下,直言他不是他自己,而今日他确实真诚,节南说这才是她认识的崔衍知。
他是不是应该,做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