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贴着慕白问道:“白白,张甚给你开了什么药方子,感觉你最近力大如牛,生猛如虎……”
正是晌午,聂玉赶来上工,一进院就只听到生猛如虎四字。
忙问道:“什么生猛如虎,先生,慕白,你们什么呢?”
林洛红着老脸道:“去那边酿酒去,孩子懂什么?”
慕白不知所云,背了包回西大街了。
聂玉和王武在院中灌酒的时候,一边声嘀咕。
“王武,先生慕白生猛如虎?什么意思?”
王武年十九,虽然人老实但已娶了媳妇,该懂的都懂了,红着耳根,疑惑道:“先生怎么和慕白搞到一块了?”
**
到第二年,正是荣狩五年初夏的时候,慕风烟的生意越做越大。
林先生将慕家酒坊重建,重建的酒坊请的是凉州城来的工匠,清河桥边两层高的楼阁亭亭而立,成为吉星镇的一道风景。
清河桥边又植了几株柳,楼前的园圃里,长满了北地常见的麻花艽。麻花艽开的花是黄白的花,远远望去,倒与南方春季散落一地的梨花有些相似。
慕风烟来酒馆时时常能想起那句:青旗沽酒趁梨花。
正是初夏,清河桥头的垂柳正绿,麻花艽开出一片鹅黄梨白……
慕风烟正走至桥头,身后一道清润的声喉响起。
“红袖织绫夸柿蒂,青旗沽酒趁梨花。”
慕风烟回首,朝那青衣男子淡淡点头,道:“萧老板。”
“阿格离你不在马行,我便过来这酒坊了,来认识你一年多了,我还是头一次来你的酒坊。”青衣青年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高楼道。
“那是因为萧老板半年才来一次镇关……不若进去坐坐?”慕风烟笑道。
只见男子收回目光朝她一笑道:“萧某家中长子,风烟可以唤我萧大。”
慕风烟微怔,实没想到这人直接唤她风烟。
她正想什么,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子从她和萧老板中间走过,隔开了她和萧老板。
连素来好脾气的萧老板都惊讶此饶无礼,皱眉转眼望向来人。堪堪看到来人俊美无边的侧颜。
慕白回看一眼萧老板,目光不出的深邃幽冷。
而反观萧老板,此刻神色震惊,本沉静的容颜,一瞬大改,只是他复看几眼慕白后,又不禁深凝起眉头。
正要开口,却听那白衣拳淡道:“风烟,我前几日酿的药酒你过来看看。”
慕风烟眉目含笑,点头跟着慕白去了,末了,走下桥才想起萧老板来,回头尴尬道:“萧……”
青衣青年,失笑道:“罢了,你若是不好意思喊我萧大,便唤我在御吧。”
萧在御。
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慕风烟凝望着眼前相貌普通的青衫青年,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好听的名字。
慕白清浅的凝了一眼萧在御,突然伸手一把拉过慕风烟的手,朝酒坊里走去。
慕风烟失声一笑,而萧在御愣了一会儿后也微勾唇角。
慕家酒楼里的宾客,对慕掌柜和慕白的亲昵已见怪不怪了。
而慕风烟因着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好,于是诋毁她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与她商路为敌的男人在诋毁她,还有与她毫无瓜葛的女人们亦然。
他们她大面积买山、开山、种高粱、植松树,是吞人钱财的地主婆,官府迟早会来收了这没人要的老姑娘!
他们还她手下有帮人,明着在吉星镇里开马行,其实是在漠南漠北无恶不作,专抢道上商人旅客的钱财,她就是靠那帮土匪发家致富,是个不折不扣的土匪女头头。
女人们关注的重点不一样,女人对她的辞也与男人们迥异,女人们都她和北边很多大人物都纠缠不清,很多人都是她的裙下之臣,比如安常之、安弗、还有林先生、甚至她姐夫慕秀才、不必多……
但也有明眼的婆子同那些女人们争执,那慕掌柜一看就还是个姑娘。
可是,无论经受多少诋毁,慕风烟从不向人解释什么。
她只是逐渐明白,当有多少笔墨与唾沫不遗余力的去诋毁一个饶时候,便也意味着那个饶非凡的影响力。
楼内姚大娘在打扫,见慕风烟和慕白来了,身后跟着的那个像是贵客,便去后厨吩咐吕厨子做几个好菜。
“慕秀才,你的药酒太厉害了,我喝了半月这腰疼的老毛病就减轻了。”镇里新来的孙员外不认识慕风烟,只认得慕白。
王武在柜台前理账,林先生带聂玉去凉州物色地皮去了,因为林先生打算去凉州再开家酒楼,将吉星镇这边交给王武和慕白打理。
“慕白你来了真好,我这个账怎么一直圆不了,怎么算来算去少了五十两银……”王武算的快急死了。
慕白同孙员外了会儿话,便去柜台帮王武看账。
王武将账本递给慕白,慕白接过看了会儿,突然盯着柜台前的青衣男子,声色低沉道:“你从进来就一直看着我,是何意?”
慕白绝美的脸如冰霜沉覆,凝着萧在御的眼神也有几分凛冽。
萧在御微怔片刻,平常的脸上,那双利眸瞳仁缩了缩,道:“我见公子好看。”
慕白一听便知这人在敷衍,微微勾唇,依旧声色低沉道:“我不喜欢你看,还有,离风烟远点。”
萧在御凝着慕白深皱眉头,眼里的疑惑更甚了,突然道:“你姓慕?”
王武抢着道:“公子你不若有啥事问我吧,让慕白先帮我理账。慕白是西大街慕家饭馆的养婿自然是跟着她妻家姓慕,而我们慕掌柜是慕家的二女儿,只不过慕掌柜从慕家分家出来了。”
萧在御眯眼,慕风烟的事他早就听过了。
只是没想到,他就是慕风烟的那个傻子姐夫?
“慕白……”萧在御复念着他的名字。
慕白长眉一扬,掀眼皮凝着萧在御,只觉得这人念他的名字让他觉得很不喜欢。直觉告诉他,这个萧在御不是什么好人。
须臾,慕白指着账本某处对王武道:“这儿你算漏了五两,这儿多算了十两,这儿有个五两的只是定金,并不是十两,还有这儿……”
慕白将漏洞给王武一一指出来。
王武接过账本,感叹道:“慕白你真厉害!不愧是能考秀才的人!”
姚大娘将饭菜摆上来,喊他们过来吃早饭。
桌子是圆桌,是慕风烟特地请凉州的工匠打造的,就是要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慕白挨着慕风烟坐下,萧在御见状一勾唇,坐在了慕风烟的右手边。慕风烟本就坐在下位,这一来反而使得上位没人坐了。
王武是个大大咧咧、老老实实的,随手扯了一个椅子就坐下安静吃早膳。
一顿早膳无声无息的吃完,两个皆弱冠左右的男子,却一直“眉来眼去”的。
慕风烟一阵疑惑,吃完放下碗,疑惑道:“你俩个是瞧上眼了,还是怎么了,一直眉目传情。”
萧在御和慕白俱是一讶。
慕风烟着也不等他们开口,顿觉肚下刺痛无比,她扶着桌子起来,朝后院的茅厕冲去。
姚大娘却是想起现在四月末,好像是掌柜的来那个……
慕白也想到了此处,起身便去后厨拿姜糖去了。
吃完饭的萧在御在酒楼的陈列柜处,看到一些独特的酒瓶,他半年才来一次边镇,但也听慕风烟手下好像是有窑场的,这应该是她的窑场里产的。
这些酒品形状独特却又不让人觉得怪异,瓶身的图案有的是工笔美人,有的是花卉虫鱼,有的只写了一两句诗词。
萧在御正瞧得认真,突感一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人暖声道:“慕白,我正找你有事。”
萧在御凝眉回首。
这一张平淡普通的脸让安弗愣在当场,安弗尴尬的笑了笑,拱手道:“兄台,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
安弗着往酒楼后院走,边走边敲自己的脑袋,他这都能认错人?
不过真的,除却那张脸,这人身量和慕白差不多。
慕白正在后厨煮着姜糖茶,安弗就急急忙忙的进来,一把抓过慕白的手道:“慕白,帮我去看看,我又得到一件大件,听是南雍光帝的妙圣皇后顾陌用过的香炉,那位皇后可是个一等一的美人,这个不到巴掌大的香炉可花了我五百两银子,爷给你瞧是看得起你。”
慕白能鉴赏古董的能力是安弗无意间发现的,当时安弗还笑慕白他能记事之前一定是个盗墓的。
慕风烟、褚尉几个听了只抖唇。
“你等等,我这姜糖茶……”慕白还未完,安弗已拉着慕白飞奔出厨房。
“老子帮了你那么大的忙,折了老子五千两银子让褚尉帮你去应付你家那丑婆娘去了,你倒好,老子求你什么,你几时痛快答应过了,心里只有慕风烟那没心没肺的人!”安弗边走边一通乱吼,活像个受气的媳妇。
慕白本就心善,想着他和安弗之间的交易,便将给风烟煮姜糖茶的事给彻底扔下了。
来他是去岁腊月无意间认出安弗手里的一副子画是件赝品,为安弗挽回了一千两的损失。
后来不知怎么二人磨到一处了,成了莫逆之交,慕白帮安弗鉴别古玩真伪,安弗帮慕白搞定慕家长女的事。
首先安弗决决定搞定褚尉,若是褚尉肯“英勇就义”娶了慕白的丑婆娘,一切的事都不是事了。可他知道褚尉铁定不会瞎眼娶慕风晴,于是只好再想了出“贿赂政策”,同褚尉达成协议,让褚尉先“稳住”慕风晴,娶不成,做戏总成吧?
以褚尉的性子肯定是不答应的,然后安弗决定“放大毡。
褚尉最缺的是什么!当然是银子,若是有银子褚尉还会在边塞混?他安弗别的没有,就是人傻钱多!
安弗心疼肉疼,大手一挥就是五千两。果然令褚尉那霸道总裁拿正眼瞧他,坐下来平心静气的同他谈“交易”了。
安弗越吼,慕白越觉得愧疚。
“对不起……”慕白低声道。
“大声点,爷听不见。”安弗仰起头掏耳朵。
“对不起你……”
“这还差不多。”
“……那五千两银子。”
“……”安弗暖脸一黑,提起慕白衣领就出楼。
等安弗拉着慕白走远了,有宾客问王武,“王先生,慕先生和安公子咋回事啊?怎么我每次来都见这出,不是拉走慕先生,就是绑走慕先生……”
王武擦额道:“可能安公子好这口。”
“一共七十两,送您一盒我们楼新出的粽子,下月就是端午了。”王武着送着客人出去了。
慕风烟一走进后厨就看到土灶上煮着的姜糖茶。
不必想都知道是慕白给她熬的,自打来了月事后,她真的是受够了痛经的折磨。
慕风烟倒了一碗,汩汩的喝了起来。
萧在御站在门口道:“风烟,我的这批货拜托你了。”
慕风烟一讶,道:“萧在御你要走了吗?”
萧在御勾唇,邪肆一笑。慕风烟突然一眯眼,只觉得萧在御的笑与这张脸有些不搭。
“风烟是舍不得我走吗?”萧在御笑问道。
“不是不是。”慕风烟摆手道,话出口又觉得这样回答也不好,一时有些局促。
萧在御失声一笑,慕风烟看似谋略过人、做生意精明,其实在为人处事上单纯的很。
“我大概半年后过来吧,来了给你一个惊喜。”萧在御淡淡一笑,朝她点头一礼后转身离去。
慕风烟凝着萧在御的背影一时疑惑。
------题外话------
两儿,排排坐,吃果果,开始互怼:
弗:白白才是傻子,喜欢没心没肺的老姑娘……
白白:弗才是傻子,地主家的傻儿子……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