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翠儿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丝帕去擦蓝波儿脸上的血迹。
“嘶……”蓝波儿吃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我去请郎中。”翠儿转身就要离开去请郎中。
“不用了。”蓝波儿急忙伸手拉住翠儿的胳膊,而视线却没有看向翠儿,仍是毫不退缩的对视着林逸轩那双冰冷的眸子。
“把盖头给我。”蓝波儿的声音虽然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
“小姐,你的脸不尽快医治的话,会留下疤痕的。”翠儿急得眼泪都在眼中打转了。
“我去请郎中。”乔安远沉声交代一句,不顾自己背上仍在流血的伤,转身便要离开。
“给我站住,我说过不用去请郎中了,你听不懂吗?”蓝波儿对着乔安远的背影就是一声历喝,这样的口气,是她从不曾用过的。
乔安远的身影微微僵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没有转头,而是执拗的说:“那我进府里给小姐找些金疮药去。”
“不用了。”蓝波儿不等乔安远兄妹两人再有反应,就一把扯过翠儿一直拿在手中的盖头。
不想盖,终是要盖……
她并不怕别人看到她毁了容的脸,她只是不想带着伤去拜堂,在这个时候给林逸轩难堪。
他们还要在世人面前扮演一对恩爱的夫妻……
“王爷,请问,波儿现在可以上轿了吗?”蓝波儿微微昂起头,冷冷的凝视着林逸轩质问道。
阳光洒落,照在蓝波儿带血的脸颊上,反射出刺痛人眼的鲜红色。
她收回与林逸轩对视的视线,抬眼望向那在她眼前晃动的金黄色……
面对晨间暖暖的阳光,她莞尔一笑,那笑竟是直达了眼底。
只是,旁观者把这抹笑看在眼中时,感受到的却只有凄凉而已。
而这一抹笑,是蓝波儿给自己那原本纯净的天空的最后献礼。
收起嘴角的弧度,她自己亲手为自己盖上了那大红的盖头,遮住了眼前的视线,亦遮住了那片原本纯净的天空。
今天以后,她就是林王妃了,再也不是那个一心爱慕着秦之轩的无忧的蓝家大小姐了。
也许,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无忧的她了,就在秦之轩弃她而去的时候,她的世界就已经变成了灰色……
而在大红盖头遮盖了全部视线之前,蓝波儿没有再看受伤的乔安远一眼。
并不是她的心狠,而是她必须心狠。
她一个即将成为林王妃的女人,又怎么可以当街去关心别的男人呢?也许,就连刚刚推开乔安远的动作,她都不该有,让林逸轩知道了自己在乎乔安远的安危,这对乔安远绝对没有一点的好处。
林逸轩痴痴的俯视着那个已经盖上了红盖头的女子,一时间仍是没能从蓝波儿刚刚那抹魅惑人心的浅笑中缓过神来。
他真的看不懂,也想不通,为什么前一秒还与他冷冷对视的女人,下一秒会面对阳光笑得这般的璀璨。
那抹笑容,他看得很真切,他知道那是发至她心底的笑容。
可是,他的心却猛的揪紧,紧得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他隐隐的觉得,这世间以后再难看到这样动人心魂的笑了。
而在这之后发生的事情,也真的证明了这一点,她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发至心底的笑过。
林逸轩又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蓝府门前,满眸伤痛的乔安远,才挥了挥手,示意迎亲的队伍出发。
本来,他未过门的王妃替别的男人挡了鞭子,他是该暴怒的。可是,却在她的那抹笑后,他便莫名的想要放过她一次。
而他之所以会愿意放过她一次,不是因为她的笑容太美,而是因为那带血的笑颜让他的心窒息一般的痛过。
好在,她也比较识时务,在受伤后,主动为自己盖上了红盖头。没有愚笨到想要把她脸上的伤呈现到皇上面前去。
他看得出,她恨他,她把过往的那些过错,都归结到了他的身上。
罢了,她才十八岁,就突然间家破人亡,而这些事情,多少都是因他而起,她愿意恨他,就由着她恨吧!
如果,她嫁入王府后,可以安分守己,他便不会难为她。而如果,她是为了报仇而来,他不认为她有那个能力。
迎亲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的动了起来,开始向震威王府的方向进发。
随着迎亲队伍的离去,看热闹的人群也都渐渐的散了去。
前一刻,还站满了人的蓝府门前,此刻已经只剩下了乔安远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那已经没有了迎亲队伍影子的方向出神。
“小姐,如果报仇已经是你唯一的心愿了,那么安远就算是要赔上这条命,也会完成小姐的心愿的。”乔安远攥紧双拳,让指甲刺入肉中的痛来提醒自己要用一生来铭记自己的誓言。
蓝波儿端坐在轿子中,手里依旧捧着蓝庆良的灵位,盖在大红盖头下的脸一片的平静。
即使,大红盖头随着轿子的移动,而晃动着摩擦她脸上的伤口,让她的脸颊传来剧烈的痛时,她的表情也没有改变一点。
痛吗?她是人,还有知觉,怎么会不痛?
只不过是于她而言,皮肉之痛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因为在秦之轩离开,父亲过世之时,她就已经尝试过了什么叫做切肤之痛,所以皮肉之痛,便也算不上什么疼痛了。
花轿饶了大半个麒国都城才稳稳的在炮竹声震天的震威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炮竹声渐弱之时,便听到媒婆讨喜的声音,“王爷踢轿门吧!”
不过,很明显,在这样的喜庆气氛下,那端坐在马上的新郎官脸上也没有一点的喜庆之色。
林逸轩例行公事的下了马,稳步走到花轿前,象征性的踢了一下轿门,便接过了媒婆手里的红绸,站到了轿子的一侧。
媒婆将红绸的另一端放到蓝波儿的手中,便扶着蓝波儿下了轿,在林逸轩的牵引下,一步一步的走向林府大门。
林府门前,林逸轩停下了脚步,而原本人声鼎沸的林府门前,此时已经静寂得连一根针落地都听得到了。
蓝波儿也被媒婆扶着停下了脚步,而脚边烘烤的热量告诉她,下一个流程是跨火盆。
只是,不过是跨个火盆而已,围观的人都有必要那么的紧张吗?还是被她手里抱着的灵位吓到了?
想必,像蓝波儿这样抱着父亲灵位来成亲的女子,只怕是前无古人,后也不会有来者的惊世骇俗了。
蓝波儿低下头,透过盖头垂出来的窄小缝隙看向地上的火盆,嘴角顿时便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林逸轩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整治她的机会啊!就连跨火盆这种事情,他也能换个大号的火盆来,故意刁难她。
他恨她,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世人心中的英雄,居然玩得出这样的把戏来,又怎能不让她鄙视呢!
林府大门前在经过了绵长的沉寂后,终于由扶着蓝波儿的媒婆发出了一声颤颤巍巍的声音,“新娘子,跨火盆了。”
蓝波儿再次低头看了一眼那超大号的火盆,知道自己若是想一步跨过去,是怎么都不可能了。可是,若是两步,那自己的一只脚就一定要走到火炭上去。
“小姐”翠儿扯着蓝波儿的衣袖,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没事。”蓝波儿拍了拍翠儿的手,便将手里的灵位递给了翠儿,“帮我拿着。”
“小姐,你真要跨吗?这怎么跨得过去啊!”翠儿一只手接过蓝庆良的灵位,一只手紧张的扯着蓝波儿的衣袖不放手。
蓝波儿轻轻的从翠儿的手中扯出自己的衣袖,径自俯下身,便在一片抽气声中,脱下了自己左脚的鞋袜。
蓝波儿赤着左脚,站直身体后,便将脸转向林逸轩的那一侧,隔着大红盖头,冷冷的沉声说道:“林逸轩,既然你这么恨我,今天我就还一只脚给你,不知道够不够?”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都瞠圆了眼睛的看着蓝波儿的玉~足,而这个时候,人们已经顾不得什么蓝波儿抱着灵位成亲,大庭广众之下拖掉鞋袜的惊世骇俗举动了,也更是无心欣赏蓝波儿的一只美足。
所有人都在那伸直了脖子,等着看蓝波儿是不是真的够胆,赤着脚踩上那火红的碳。
而和蓝波儿一同扯着那条红绸带的林逸轩,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没有接蓝波儿的话,亦没有看围观人的嘴脸,就好似这事儿本就跟他无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