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前，那是蓝玥刚刚遇见落尘的时候，有过这样一段谈话。

“落落，忘川水真的可以让他们忘记所有事吗？”

“只要他们愿意的话。”

“落落，他们为什么要选择忘记？”

“因为他们太脆弱，承受不住就容易入邪。”

“落落，入邪不好吗？”

“入邪了会让他们难辨善恶，也会忘记初心。”

“可为什么也还会有妖灵选择入邪？”

“因为那样会感觉自己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承受所有。”

“那会难受吗？”

“偶尔会。”

“那真的会变得强大吗？”

“或许吧。”

……

蓝玥还陷在梦魇里。

陷在那些被遗忘，被掩藏，被忽略的记忆里。

那些记忆，让她难过悲伤，也让她恐惧颤抖。

在混混沌沌的梦中，总有一个充满引诱的声音提醒她。

“只要变得强大，你就再也不怕这些东西了。”

她问：“只要变得强大就可以吗？”

“是的，你想变强大吗？”

她问：“那我要怎么做？”

“看清你的欲望，去追求它，去实现它，不顾一切地去吧。”

她嘴里喃喃。

“我的欲望……”

“要不顾一切地去……”

……

那段被封印的记忆会是什么呢？门外的雪衣禁不住想到。

房间里，蓝辰还在结着阵印，记忆封印本是禁术。诛灵族人本就是遵循天道行事，没有人会轻易去碰违反天道的禁术。

也许是因为蓝玥的身份太过特殊，蓝辰在殊离当初的托付交代下，暗中搜寻习得了许多禁术。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妹妹其实是妖灵的事实。

蓝玥刚出生时，连笙撑着病体在整座宅子布下了驱灵阵，并言明在蓝玥有自保能力之前不能让蓝玥离开宅子，本意是防止蓝玥额间灵纹引来邪灵窥视。

后来，连笙逝世后不久，蓝玥就生了一场大病，没有了连笙的医术，蓝辰只得带她外出求医。

那次他带着蓝玥在孙大夫家住了半月，也就是这次蓝辰才意识到，倘若蓝玥离开宅子会经历什么。

他从未见过那么多邪灵，狰狞的，邪恶的，疯狂的，张牙舞爪的，面容亲切却阴狠至极的……

从那以后，他愈加约束蓝玥的行动范围。直等到蓝玥灵力深厚，再无法轻易被邪灵伤到，才回到清河蓝家担负起他少主的责任。

可是他忘记了，蓝玥和其他诛灵族世家的孩子不一样，没见过阴谋诡计，不知道人心诡谲，甚至连妖灵邪灵都不知道。

深厚灵力之与她，就像绝世宝刀之与稚子，所能发挥之威力，万分余一。

仅仅只有六岁蓝玥，一个只在小小宅子中生活过的孩子，甚至比普通孩子更脆弱。

年幼如蓝辰，尚且不明白这个道理，又或者明白，却心存侥幸。

在整个家族和至亲之间的取舍，连笙决绝选择了后者，而蓝辰犹豫深思良久之后最终选择了前者。

他以为等到他足够强大后就能弥补这些年的时光。

青落之行，他亲眼看到蓝玥在他面前被打下山崖，他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如潮水瞬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