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缓缓铺陈开来,一泓清池展现在众人面前,池中稀疏落着几株粉的白的睡莲,小小巧巧的莲叶浮在浅绿的池水上,给静寂的夜色独添几分意趣。
月华之下,青衣少年翩翩立于池边,侧颜清冷如寒山雪。
“没有弱点的人,就像一颗顽石,坚硬却无趣至极。”
刚刚化形的流萤,站在莲池边上和缓缓绽放的睡莲低语。那棵睡莲只有微弱的灵识,却迎风招展了一下,就像是在回应他。
流萤轻轻一笑:“你救了我,我便护你。这里灵气馥郁,有我帮你,过不了多久你也能化形的。”
其实,化形哪里有他说的那样简单,更何况这株睡莲连灵识都如此微弱。妖灵的影子都没有形成,更不要说是化成人形了。
但流萤话落得如此轻巧,不知是在安慰那株娇嫩柔软的莲花,还是在安慰自己。
妖灵的寿命虽然比人族要高,但是终究也是有限的。更何况,流萤的本体原就是寿命不过月余的萤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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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消散转换,月夜荷塘被熊熊的烈火替代。
仔细一看,那火燃在荷塘之上,触及池水不熄,却将池面一干植物卷了个干净。
是红莲业火符!
在那火焰之外数丈之外,青衣少年再不复以往从容,他跪匐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神色。
身上长袍被燎得卷起了黑边,曾经洁净清雅的衣衫被灰渍玷污得狼狈不堪。白皙如玉的手背上满布黑红模糊的烧伤。
在少年身前,一株睡莲静静躺在地上,花瓣零落,枝干折损,但尚存一丝生机。
少年抖着双手将它捧起来,抬头那刻露出了他如今的面容。
这世上再没有当初那个清俊的少年了,红莲业火毁了他的脸!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少年涩着声音低声喃喃:“幸好,幸好,你没事。”
“没关系了,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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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心湖的比试台边,隐隐响起些啜泣声。
年轻的子弟们没有想到会见到如此令人心伤辛酸的情景,还没有体味过人生百态的少年少女们禁不住也落了泪。
理智些的长辈们,则是忍不住产生些疑问。
为什么会出现红莲业火符?这符珍贵,即使是在世家中也没有几张。为什么会使在这个平平无奇的莲池之上。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打斗,才殃及了池鱼?他们暂时只能如此给自己解释。
只有花厅里的颜佑泽在看见那红莲业火之后,猛地转头看向颜潇。
颜潇脸色也是发白,好似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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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画面再次消散,青衣少年站在一处院子里,风卷起院中残叶,扬起他墨绿发丝,萧瑟又冷清。
冰冷的白色面具覆在脸上,再看不见那夜月华之下温润的轻笑。幻境之外的众人也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
“你想好了吗?”
清凌凌一声童音在背后响起,少年依旧巍然不动。
女童声音变的有些急切:“难道你不想救她了吗?”
少年声音冷冽淡漠:“那你如何能让我相信,你能救她?”
女童语气不屑道:“如今她能在这里修养,不都是仰仗的我么?若不是我让你进来,现在你也只能抱着一株枯莲痛哭。”
少年手攥了攥,又放开,手背上狰狞的疤痕随之展露。他语气微涩,却依旧不卑不亢:“你的恩情,我心里很感激,但是我不能拿自己冒险,如今她只有我了。如果可以,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但前提是你真的能让她恢复并成功化形。”
女童沉默了片刻,突然咯咯笑了:“好啊,那就在侍灵契约上写清楚便是了。”
少年终于回头看她,女童一身湖绿青衫,虽然只有四五岁的年纪,却已能窥见日后芳华。
他目光平静又似暗潮汹涌,最后只说了一句:“一言为定。”
女童也笑嘻嘻道:“一言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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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外,响起一片哗然。原来颜潇契约侍灵竟然有这样一段隐情。
然而这场针对流萤的幻境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蓝玥抚着怀里的黑猫,微微勾了唇:“也不知道铃老查到了什么线索。”
温黎疑惑地看向她:“阿玥,你的意思是?”
雪衣将目光放在那女童身上,也轻轻一笑:“一定是某些人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吧。”
颜潇紧紧盯着幻境中的自己,牙齿咬得下唇泛白。
该死,流萤这没用的东西。比试输了便罢了,竟敢还要牵连到她。
果然,那幻境画面一闪又回到那莲池,然而这次并不见流萤,因为连他也成为了这次幻境的一个观众。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画面,一闪而过的画面却让流萤大受打击,一下瘫坐到地上。
那画面里,湖绿衣衫的女童残忍地拔起那株睡莲扔到远处,衣袖一甩,红莲业火符飞出,熊熊火焰瞬间落满整个池面。
流萤震惊地看着那女童的面庞,阴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凌迟一般。
原来如此,原来竟是这样,因此他那时才没能在业火中找到她,却在几丈之外发现濒危枯败的她。
流萤猛地抬头,目光似乎要穿过幻境射向花厅里的颜潇。
她竟然骗他,她竟然为了要契约他做出这样的局,她怎么能这般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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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潇已经摇摇欲坠,所有异样的目光似乎要将她撕碎,她仿若曝露在烈日之下,每一寸肌肤都如被针刺一般。
可是,幻境依旧没有结束。
画面再次一闪,回到那个院子。那个颜潇承诺让睡莲修养的池塘边。
已经是少女的颜潇嘴角勾起一个美艳又残忍的笑容,素手轻轻抬起,灵气形成的无形的束缚便紧紧攥住了睡莲的根茎。
一张火红的符纸落在睡莲之上,连根拔起的睡莲,便在顷刻间被红莲业火灼成了灰烬。
“不!”流萤嘶声绝望的呐喊瞬间将幻境扯成碎片。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泄洪一般的惊呼,那个温婉大气的颜家小小姐颜潇竟然做出这等残忍之事!
做局契约侍灵还不够,竟然还要毁掉这小妖灵最后的念想。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让人惊讶地久久难以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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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之上,颜潇猛地站起来。
不!不可能!
那不是她,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侍灵契约写的清清楚楚,她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那睡莲分明还好好待在她府上的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