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大伙儿都紧绷着忙前忙后,钟灵不好瞎参合。
现下快安顿下来,才找着机会问她金花嫂子。
原来他们前一拨人刚走,当天夜里水便涨停了。第二日甚至还往下落了尺来深。
村里几位老叔伯曾祖们还商议,等过几日水退到河里去,就遣人往郡城去送个信。
哪想第三天夜里就来了大水,一下子漫到了脖颈。
“要是没前两天那回事也好啊!”
金花嫂子拍了大腿恨恨地说,“这老天爷欺负人啊!”
“咱大伙本来都搭了架子,在高处睡得好好儿的。
要不是那两日退了水,咱能回床上睡去?
突然一下子水又来得那么凶,还是夜里,好些人睡了就再没能醒!”
说着扯了袖子一角抹了抹眼。
“后来咱们逃到郡城才知道,西边前些天有座山垮了一半,把那河给堵了。
西边没水过来,咱们那儿的水才下去些。
也是咱们蠢!
那几日雨又没停,还越下越大。水反而往下落了,肯定有鬼!
可咱们乡下人哪知道啊?都只顾欢喜了。”
钟灵捏了捏金花嫂子的手,安慰她。
“听他们说,雨越下越大,没两日那边拦的水眼看就能漫过来了。
哪想到了第三天夜里,打雷似的一声响!硬是扯开了一道口子。
水一冲出来,那还能收得住啊?咱们就遭了殃!”
“咱们在郡城听了那些西边来的人这么说,恨不能上去跟他们打一架。
他们那边出了事,干啥子让咱们一伙人赔命啊!
咱们一大家子人,就剩这么几个了。我娘家爹娘兄弟更是连信儿也没一个,还不晓得是生是死。”
又提了袖子一抹,摆出个难看的笑来,
“咱知道也不能怪人西边的,咱就是气不过!
可怜的,他们那些人比咱们还惨呢!十来丈的水直接打过去,整个村就逃了几人出来。”
尽管早几日便已听说了惨状,这会儿说的来尾也叫钟灵红了眼睛,心情沉重!
又不知该如何安慰金花嫂子。
不过她也不需要宽慰话,这些天她听得够多了。
她只想找个人把这满心的苦水倒一遍,心里才能好受些。
“你们走得早,听婶子说你们一路还能挖野菜吃。
咱们那会,附近的都糟了灾。
等到了能见岸的地儿,野菜是零零碎碎有一些。
但那河里人挤人,都是逃难的,水都划不开!
那么些人,野菜挖两根就没了,哪抢得到啊?
后来也不管野菜不野菜了,见着草就挖!才勉强填肚子。
那点草又不顶饱,总之就是一路饿得。”
钟灵心疼地摸一摸三丫的头,这丫头瘦弱得厉害!
“本来就是临时用门板搭的木头疙瘩,能浮水就不错了。
摇摇晃晃地,稍不注意就要撞上,走的也慢。”
金花嫂子说着把怀里闺女换了只胳膊抱,继续喂她喝点米糊糊。
“可怜我的三丫,还这么小就挨饿。
当娘的没用,既没有奶水也找不到吃的。
路上我都不敢闭眼,就怕一醒来我的三丫就没了。
好在这孩子命大,是个硬气的,能撑到这儿。
她七叔七婶心善,到这儿竟能吃上这么金贵的细米糊糊。
这恩情我和她爹要记一辈子的!”
那小娃娃闭着眼,还小不太会吃勺子,一勺只下去三之一。
两只小手又是挥又是抓,钟灵心疼地不行。
比鼎鼎还大两个月却没鼎鼎壮实,跟个小瘦猴儿似的。
只吃米糊糊哪行啊!
想到这儿,钟灵找了个借口回了房间。跑去空间翻出一罐要寄给表姐的奶粉,开了罐倒进一口布袋子里,拎了出来。
“给。”
“这是啥?”金花嫂子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