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杜子聿和沈石早早便到了玉石场等着,六点钟不到,就陆续有铺面开张,而他们盯梢的这家六点一过,老板也来了,打开卷帘门,赌石一筐一筐地拉出来,就这么摊着卖。
沈石立刻上前去,一筐一筐地辨别这些石头,杜子聿在他身边蹲下来,发现这些赌石是按照窗口玉肉的优劣分拣到不同的筐子里。
“顺序打乱了。”沈石掂了掂手里的毛石,递给杜子聿,报出这石头在阿吴家的顺序:“五号筐。”
杜子聿低下头观察手里这块石料,黄沙皮,薄薄地擦了一层,露出豆绿色的窗口。
“五号筐的再给我找几个。”杜子聿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五号筐石头的照片,仔细对比着,这时,沈石又递给他一块小料,白盐沙皮,也是擦窗。
杜子聿皱了皱眉:“我好像明白了……”说完,若有所思地在面前的筐里挑拣,又选了两块有切面的毛石给沈石看:“这两个,是不是同一号筐?”
“三号。”沈石嗅了嗅石头,点头道。
“一二四六,各找一块石头给我。”杜子聿这时候已经基本上参透了里头的门道,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从沈石手里分别拿到剩下几号筐里的赌石,果然跟他猜测得差不多……
嘴角勾了勾,杜子聿忽然站起来,老板以为他想讲价,正要走过来,杜子聿对他摆摆手,拉起沈石道:“行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两个人回到老阿吴的竹楼时还没到中午,库巴本是坐在院子里刻他的木头,听见机车声,丢了木头就跑出来,一看是杜子聿,瞪着眼睛啊啊的闹,杜子聿这会儿心情很好,伸手就捏了一把库巴黝黑的脸蛋,库巴愣了愣,眼睁睁看着杜子聿笑得像要发芽似的,意气风发地走进院子里,又一阵风似的往楼上冲。
“阿吴!”走进竹楼,杜子聿一屁股坐在竹席上,老阿吴正在石头上做标记,抬眼瞥了瞥他。
“嗯……这块是做擦皮。”杜子聿探着身子凑过去,眯着眼研究老阿吴笔下的符号,煞有介事道:“薄擦。”说着,视线落在旁边标记过的石头上,随手拿起一个,看了看:“这个也是擦皮,”接着又指着旁边的:“这个是切,照着线,切薄片……还有这个,对半!”
说罢,杜子聿把石头一放,笑盈盈地盯着老阿吴,总结道:“您那些石头不是按价值分的,也不是按擦口种水分的,是按照解石方法分的。你告诉他们怎么切能涨,然后让他们根据窗口肉质自己估价,再分类,对吧?”
老阿吴皱着眉听杜子聿说完,沉默了大半天,啪的一声放下笔,哼了一声。
“你小子,跟我耍滑头?”
老阿吴明显并没有因为杜子聿破解了玄机而高兴,反而有些怒意,他黑着脸,石头往一边一丢,冷声道:“不好好研究石头,竟想些歪门邪道……就算让你蒙对,也不是什么真本事!”
“什么叫真本事?”杜子聿有些耍赖地勾着嘴角,眉毛一挑:“我觉得,能解决问题的都叫真本事。”
老阿吴出这个题的初衷是想考他赌石的学问,这个杜子聿早就明白。
解石本就考验的是对皮壳花纹质地的分析,如果他也能对皮壳做出正确的判断,自然一眼便看得明白,老阿吴划线标记的含义——学问大些,就答得贴切,学问欠佳,就答不完全,不管答成什么样子,反正是跟老阿吴露了底,教与不教他,由着老阿吴自己评判。
结果没想到,他杜子聿没按套路出牌,不是从已知条件里推测未知,直接去找出结果,再反推出解题的逻辑。
“反正您这题我是在规定时间里答出来了,”杜子聿托着腮帮子,眼睛闪着光:“照咱之前说好的,该我出题了?”
老阿吴被摆了一道,脸色不怎么好看,一脸的不屑,大抵是鄙视极了杜子聿的投机取巧,他白了杜子聿一眼:“哼……赶紧说!”
“不不,得慢慢说……”杜子聿笑笑,忽然站起身,房间一角放着他的公事包,他翻了翻,拿出一沓纸,这才坐回来,从里头抽了一张递给老阿吴:“您看这块,松花上有霉斑,十赌九垮,您从这划一笔,切开却是绿面,这处好位置是怎么找的?”
a4大小的白纸上,画了一块毛石,皮壳特征全部细致地描绘出来,还在旁边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像是做题一般,每个标注的特征后面一个箭头,草草写着高绿、冰种、灰底、有藓之类的结论,拿不准的就画个问号,关键的地方就圈个圈,偌大的一张纸,竟被杜子聿写的密密麻麻。
老阿吴眉头皱了皱,直接要过杜子聿手上厚厚一叠的纸,一页一页的翻,眼睛慢慢眯起来:“你小子什么时候画的这些鬼画符?”
“闲着没事的时候呗。”杜子聿耸耸肩,下意识地揉了揉手腕,在酒店里对照着照片做这些功课可是耗费了他不少精力。
老阿吴反复翻看着画纸,手底下沙沙作响:“我看你这上面可不止十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