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这尊玉鹿的雕工如何精致华美,单单就块通体奶白,毫无瑕疵的羊脂玉就价值连城。黄金有价而玉无价,更何况是这样的玉雕,实非凡品。
姜荼歌见老夫人看的双眼发直,嘴角扬了下,忽然就长叹了一声。
老夫人被那声叹息打断了一下,登时反应过来自己看傻了眼,连忙坐直了身子,面露尴尬之色,不再死盯着那玉鹿,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瞄。
姜荼歌却突然收了手,一脸不愉之色。她转了身,随手将那玉鹿放回到盒子中,又是长叹一声,神色里透着愁闷与愤怒。
老夫人一下子愣了神,猛地抬头看向姜荼歌,似是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何意。
姜荼歌眼底划过一丝冷意讥讽,倏然转过身来,缓缓抬眸,神色哀怨道:“这玉鹿是我在衢城时偶尔得了两块羊脂玉石,便亲自去拜访了玉雕名师韩玉子,请他雕刻了一双鹿,寓意为福禄双子,想送给老夫人您做礼物的。”
老夫人听的一愣,旋即又是一喜,瞪眼道:“这玉鹿原是一对?那另一个——”老夫人欲言又止,眼底是压制不住的喜色。
这玉鹿一个本就是难得,可一双便真应了那句福禄双子了,福来喜来了。
就在老夫人等着姜荼歌说出下文时,却见她面露愤然,咬牙道:“这事我原是不想说与老夫人您听,但是四妹她也着实不懂规矩,明知这是我要送给您的,却无端估计打碎了另一只,还伤了我的婢女珠云。”
顿了顿,姜荼歌看了老夫人一眼,意味不明道:“她这样是我看到便也罢了,可是若是让旁人看见,到时丢的可是我们姜府的脸面。怕是到时人人都得说咱们两家家教不严,规矩不重,竟能教出这种不知轻重,没有礼仪尊卑的小姐了。”
言外之意,莫过于姜琬月不懂尊卑,没有教养。而这过失,自然在姜琬月的嫡母大夫人赵氏身上。府中有资格教养少爷小姐的,也只有嫡母了。若是姜琬月被人评价为没有教养,那么连带着骂的就只能是大夫人,以及姜家了。
老夫人虽然已经基本上不管府中的各项事物,可是她的身份摆在这儿。而且她如今瞧着大夫人也不太顺眼,便是训诫大夫人几句,给她一点脸色瞧,对于姜荼歌来说也是喜闻乐见之事了。
老夫人听她说完,愣了愣,不由得抬头看向姜荼歌,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这还是头一次她听到自己这个大孙女跟自己说这么多话,说的还都是府中的事,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
她盯着姜荼歌明艳的面容看了半晌,恍惚之间,她像是透过那双清透冷冽的双眸看到了姜荼歌的生母魏令绾。一时间,她有些怔忪,心中涌出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
被人这般盯着,姜荼歌皱了皱眉头,心底掠过一丝厌恶。她垂在袖中的手攥了攥,克制住心底的烦躁,等待着老夫人开口。
又过了片刻,刘嬷嬷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她看了姜荼歌一眼,微低了身子,在老夫人耳畔轻轻唤了一声:“老夫人,大小姐还等着呢。”
这一声让老夫人从沉浸在那双清透双眸中彻底清醒过来。
再抬头看向姜荼歌时,她倒是没再看到魏令绾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