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批金银运往北狄王庭,情势仿佛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变化,北狄不再屡屡出兵骚扰,大邺又恢复往日的平静。青州重回大邺治下,南下的流民纷纷回到世居之地,朝堂上亦是一片欢欣鼓舞,人们准备着过个安祥的好年,似乎忘记了不过几月前北狄铁蹄敲响国门时的人人惊惶。
送走最后一批北狄使者,常译站在龙城墙头眺望。天地无限,身后是富饶美丽的大邺江山,也是自己父辈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埋骨之地。北去不远便是无边草原,那里居住着世代相传手染大邺子民鲜血的敌人。心中暗暗起誓,总有一日,自己要带兵踏平北狄王庭,教他再无南下之力。
众人已随杨怀义下了城墙,莫维维站在常译身后十步开外,见他独自一人望着远处发呆,纵然阳光笼罩周身,亦能感觉到那种清冷不为世人道的孤寂。不知道为何一个出身良好的富家公子这般阴郁,绕过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旗帜,走上城墙边展眼一望,见天地高远,人若沧海一粟,不由自言自语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常译闻言挑眉,侧身凝视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慢步踱下城墙。
龙城将军府又是一夜笙歌。杨怀义带头跪迎皇帝嘉赏众人的圣旨,摆下宴席招待京城来的使者黄公公,众人一起饮酒作乐感叹和谈不易。黄公公举杯道:“圣上听闻和谈顺利完成,龙颜大悦,特令杨都督进宫贺岁,实在是天大的荣耀。”
杨怀义走到堂中,面朝南方恭敬跪下,举杯道:“臣下谢皇上隆恩!”堂上众人见状皆跪道:“谢皇上隆恩!”
黄公公甚是满意,他出行做的就是是皇上的耳朵和眼睛,众人举动恭敬无比,圣上得知必定开怀,也会赞自己差事办的好不是。忙扶起杨怀义,笑道:“圣上常赞杨都督忠义,杂家今儿可算是见识了,待您进宫贺岁时必定再有嘉奖。”杨怀义忙谢黄公公提点,两人相视一笑,各自饮尽杯中美酒。
场上气氛热烈,不停地有人向主坐上二人敬酒,杨怀义喝完两杯,朝众人笑道:“此番和谈不易,能这么快解决,明渊实在功不可没,大家不妨多和他喝几杯。”
“杂家敬常总兵一杯!”黄公公道:“常总兵年少有为,年纪轻轻已官居四品,贵妃娘娘甚是满意,常道您未辜负圣上对您的栽培呢。”常译恭敬而不失矜持地饮下酒液,微笑道:“黄公公还是这样能说会道,难怪深得皇上信任,明渊日后还要仰仗您多多美言呢。”
“好说好说。”黄公公心下得意,京中众人皆知昭贵妃甚得帝心,常译虽冷口冷面,却颇得圣上高看。此次特意命他作为和谈副使,一方面是安抚贵妃之兄武安侯常贺未能领兵出战,另一方面也是要借机栽培常译。能与其交好,于己多有好处。心底复暗赞杨怀义果然行事老辣,将常译收归帐下重用提拔,向贵妃示好的同时,也多了皇上这一座大靠山。
有那头脑灵活的官员也来向常译敬酒,谄媚之情溢于言表,觥筹交错中只觉浮生当若此,抛却一切烦忧
任壮志空流。
借口如厕,常译步出大堂。只见弯月如钩,天地万物朦胧幽远。信步走到旁边花园,堂中笑声隐隐约约传来,实在不愿再回到那乌烟瘴气的地方去,干脆坐在花圃石阶上,放空心思发呆。被人发现大可借口酒醉,也不至于轻易就得罪了人。
不一会儿却有脚步声响起。常译懒得抬头,眯眼装睡。感觉有人发现了自己,却不言声只是驻足打量,心里疑惑,睁眼见是陌薇立在自己前面。懒懒问道:“干嘛?”
“我从厨房过来,刚才去端了碗粥喝。”
“喝粥,不是去打听消息的吗?”
“我能有什么打听的,您说笑了。”莫维维死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