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捕头惯常与乡人打交道，看陈秀才热情好客却丝毫不谄媚，笑达眼底抱拳：“今日实是不请自来，还望陈先生不要嫌弃。”

“柳大人说的哪里话，您和这位公子能来，陈某真是三生有幸。今日小女大婚，二位不嫌弃酒水粗鄙的话，还请不要客气。”

“好说好说。”柳捕头笑笑，听得星泽亦是温和道：“我二人本来是到此地借宿，今日却遇到陈先生家办喜事，说来我哥儿俩这趟差事真是出门遇喜，说不得能额外完成任务呢。”他说得喜庆，柳捕头心中疑惑，这星泽不似常与平民百姓打交道的人，说起话来，还真是让人如沐春风。知他恐是另有打算，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向陈秀才：“令千金大喜，这是我和杜兄弟的小小心意。”

“这·····怎么好意思。”陈秀才坚持推辞道：“二位大人能来寒舍就已经很给陈某颜面了，怎能受此大礼。”

“唉，柳某今年三十有六，说起来令千金还当唤我一声叔父。这是给贤侄女的贺礼，不该推辞！”柳捕头坚持，一边的村长看出二人不是作假，想到毕竟在这些大人物眼里小小荷包根本不算什么，出言帮腔道：“陈先生你也莫推辞，今儿大喜的日子，可不是咱们村里的孩子来交束修。”又转向星泽二人道：“陈先生是我们村里唯一识字的先生，素日有那勤敏好学的娃娃来学字，他都不收束修。今日这也是推辞习惯了，可不是不给柳捕头面子。”

“呵呵，我知晓。陈先生心怀仁慈有大德！”柳捕头颔首，知道村长是怕自己误会陈秀才不识抬举，打着哈哈道：“陈先生就不要再推辞我兄弟二人的心意了。眼看良辰将至，快快主持婚礼才是。”

“诶诶，那陈某就不多言了。两位贵客待会儿可不能客气。”

“那是自然。”

由于有了贵客，村长自是先请柳捕头二人上座，二人却道今日不能争了陈秀才的荣光。将他按在纱帐中上首坐下，与村长一起立在一旁看整个婚礼。年轻的新人身着红袍恭恭敬敬拜了天地，在人群的簇拥下回到挂了红绸的新房。婚宴开始，乡人清贫，只是用几只野物熬了浓浓的肉汤，再加上每桌一大簸箕猪肉的馅饼和几碗野菜。那饼酥脆喷香，肉汤味美浓郁，野菜做法唇齿留香。不说柳捕头惯吃此类食物，就连从小衣*美的星泽亦是吃得心满意足。稍顷那年少的新郎出来敬酒，柳捕头一桌是此地身份最为贵重之人，新郎腼腆说了句多谢诸位赏光，仰着脖颈喝完了杯中自酿的米酒。星泽见少年喝酒时脖颈喉结咕噜转动，眸色暗沉，与柳捕头交换一个神色，面上却没丝毫异样。

村长照例说些吉祥勉励的话，嘱咐少年上孝老人，下尊妻室。少年明亮的双眸神色坚定，道是会将陈秀才当成自己亲父一般孝敬。陈秀才满意抚须，一桌人皆道陈秀才好福气······

夜间柳捕头二人宿在村长儿子的房间，两人今日未有收获，柳捕头低声道：“那秦三说亲眼看到人进的崖山村，我们今日所见那个新来的人却在娶妻，难道说消息有误？”

“也不尽然，我总觉得那个少年有异，夜深后去查访一遍就是。”

暗夜中柳捕头睁大双眼：“新婚夜会有顽童听墙角，您觉得那会有错？”

“谁知道呢，反正上面很是重视此人。”星泽叹口气，“要是不是，天下之大还真不知道到哪儿去找。”

“说来我却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中没中蛊不好看，一个孤身女子，天下却是到处可见。公子就没说人什么样貌，总得有个线索吧，毕竟不能把天下的药铺都盯紧。”

“那人惯扮男装，也略通岐黄之术，所以柳捕头您问我也是白问。”星泽叹气道。

“什么？”柳捕头无语，那这寻人之事完全是在胡闹了。可是上面明明说人很紧要，这不是为难人嘛。又听星泽道：“你也别急，公子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待我夜探陈家后再说。”

白日的喧嚣过去，陈家的院落里恢复寂静，陈秀才自己烧了水泡了脚后心满意足地睡下。低矮的新房内，大红的蜡烛已经烧了一半，两个身穿喜服的人坐在床边。没有含情脉脉，呆傻的新娘子手中拿了一截红绳挠头：“是不是这样进去？”她的手十指纤纤，但是总也不会翻出来相公所说的新被子。新郎低头来看：“这里，这样······”“哎哟，痛，呜呜呜······”新娘的哭声断断续续传出来，土墙外几个听墙角的后生捂着嘴偷笑：“真的在和傻妞干那事儿······”“傻妞也会生孩子不？”“不会，那可是傻妞。”“可是去岁水生哥不是也把水生嫂弄痛了，年底水生嫂就生了一个小子。”“你说傻妞生的会不会也是傻的？”“陈先生说傻妞小的时候不傻，应该不会再生一个傻妞。”“对对，刚生下来不傻，后来长大就傻了。”······

几人正说得热闹，忽然有一个黑影飘过来，“你们在听什么？”声音阴惨惨如同鬼魅，几个人转头一看，那黑影惨白的脸上没有鼻子眼睛，吓得两股战战拔腿就跑。待他们跑远，黑影伸手揭开面上贴的白纸，眉眼英俊一脸揶揄的笑，不是星泽是谁？星泽吓跑几个小孩，蹲在墙边贴耳细听。他的功夫好，屋内动静听的一清二楚：少年喘着气低声让新娘子别乱动，那呆傻的新娘直呼好痛。“别动，我再轻点，你说要听陌哥哥的话的。”“我以后真的能生小陌哥哥吗？”“真的，只要你别动······”又是一阵悉簌声，星泽尚未近过女色，但是执行任务时这样的场景见过无数。知道屋内必是被翻红浪，听了小刻后翩然回了村长家。

柳捕头一直未睡，桌上放着的茶壶水汽蒸腾。“谁来过？”星泽挑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