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唠叨，季北里想起小时候有一次跟牧歌他们在院子里堆了一天的雪人，最后冻得发了高烧，妈妈也是在他耳边唠叨了一晚上，但当时的他根本不懂，只觉得像念经一样，晕晕乎乎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

他现在明白了那些唠叨背后的苦心和深爱，但妈妈已经是别人的妈妈了。

见他发呆，月白推搡了他一把：“季北里你怎么了？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季北里一把将她纳入怀里，说没什么。他此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给他爱与暖的人，他已经懂得了什么是珍贵，不会再错过了。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风雪里，橘色的灯光暖人。

“小月亮，过几天陪我去给爷爷扫墓吧？”

“哦。梅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不回来吧，听说她们一家去了瑞士。”

“北里，我想吃烤红薯。”

“好。”

雪连着下了很久，季北里家的院子里堆积着厚厚的雪，把一一扔进去就能砸出一个深坑把它埋了。快要过年了，公司也放假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陪季北里去给爷爷扫墓和置办年货了。

这天破天荒的季北里没有赖床，他起来捯饬了很久，剃了胡须，抹了发蜡，从头发丝到手指甲都一丝不苟，还特意换上黑色的西装。

月白下楼后看到他这副模样，还大吃一惊，她从未见过他穿得如此正式。

见到她惊讶的表情，季北里解释道

：“在爷爷目前要规规矩矩的，爷爷不喜欢我穿得很随意。”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家里的照片都是像电视剧里的小少爷似的，西装外套衬衫皮鞋。她原本还以为是照的艺术照。

季爷爷的墓地在城外郊区，开车需要一个多小时，据说季爷爷和季奶奶葬在一起，她也想替奶奶去看看这位“阵亡”在四十几年前的“丈夫”。

这个墓园比她想象的要大许多，依山傍水，设计考究，不用想就知道一定符合业内行家所说的“人杰地灵，风水宝地”。

“到了，就是这里。”季北里牵着她的手来到一座位于整个墓园正中央的墓碑前。把菊花分插进两旁的花筒中，细心地将碑上的积雪拂去。

那天季北里在爷爷的墓前坐了很久，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大概是因为阴阳相隔的人无法用语言沟通，只能靠心灵感应。

月白也在一旁等了很久，她看着墓碑上并排着的两个人的名字，觉得很扎眼。自己的奶奶四十几年来每年一次由南到北的长途跋涉，只为去给她的英雄扫墓，到头来却发现那是一个空冢。

她的盖世英雄已经战死，归来的是别人的丈夫。

“好了，回去吧。”季北里站起来的时候腿已经麻木了，他朝着墓碑深鞠一躬。

月白也朝着墓碑鞠躬示意：“季爷爷季奶奶我们走了。”

季北里腿长，走得很快。月白在后面小跑跟上。

月白很好奇这么长时间他跟爷爷说了些什么。

他说这是秘密。其实他就是特意带她来给爷爷看看的，谁让老头子以前总说他吊儿郎当娶不着媳妇儿的。墓园空旷，风声呜呜作响，传到远处像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年的味道，是从各大超市的红色商品包装传来的。国内人对于红色的执着除了婚礼，就只有在每年的这个时候才能显露无疑，小到糖果纸，大到各种礼盒都表现出喜庆和红火。

季北里在零食货架上扫荡，每一种都要拿了丢进购物车里，月白则像小跟班在后面一一捡了放回去。

当看到购物车已经堆积如小山时，终于她的小宇宙爆发了：“哎，我说，你又不喜欢吃这些零食，拿的时候能不能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