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柔寡断不是于谦的性格,但在战争突然结束,失去了对手之后,于谦的心有些空了。对于洛渝博嘎尔人将来要走的道路,于谦却一直下不定决心,看着几架直升机远去,柳老以及尚清世叔安排的包机还要几个小时还能赶过来,趁着这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于谦在尚姬的陪同下,往机场西端的西尔丰山山脚下走去。
两人各有心事,并肩而行却没有说话,尚姬在担心于谦的安危,那老怪临终的话想必不是空穴来风,也印证了尚姬最近以来内心的隐忧,一方面于谦现在的能力太变态了,某种程度上已经脱离了现代社会的控制,树大招风,这会为他带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防范,另一方面,于谦的能力来自于那个已经湮灭的文明,既然那个文明拥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还会消失,那于谦会不会某一天,也走上这条路。
刚刚得到爱情,得到依靠的尚姬,不想再失去眼前的一切。
而于谦似乎没有注意到尚姬的心事,背着手,低着头默不作声缓缓前行,不明所以的护乡军士兵们看到两人的情况,还以为自己的王和小娘娘闹了情绪,连忙敬礼后远远躲开。
“尚姬,你还记得那个桑智吗?前几天在龙崩见到那个护乡军小队长”沉默了半天,两人在新修的河堤上坐定之后,于谦突然开口问道。
“啊?桑智?”尚姬正准备开口和于谦谈迦兰古寺和劫数的事,于谦突然提到这么一个不着边的话题。
“记得啊,你不是说之前和阿德一起投靠你的嘛,算是你最早收的几个小弟吧,他怎么啦?”
“这个桑德,我刚抓到他时,还染着黄头发,可能是刚被步枪旅抓丁不久,还没有长出新发,桑东距米林半天的山路,而米林的发展程度已经和内地的城镇相差不大,内地流行文化已经传播到部落里了,你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于谦舔了舔嘴唇,点起一支烟问道。
“这个我认为无法用好与坏还评价,一切在于部落自己的选择,外面世界的繁华,对于年轻人来讲,是不可抗拒的诱惑,我们也阻止不了的。”
“繁华就好吗?生活在繁华之中,看似享受着现代文明带来的自由,其实却失去了内在的自我,在这里,虽然我会想念在青岛时的生活,但却不想再回去了,我觉得在这里,找到了内心向往的东西。”此时的于谦,再也没有威风凛凛的战神模样,双手拢着膝盖,正像一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
“那是因为有我在嘛”尚姬稍稍的撒了下娇,顺势揽住了于谦的胳膊。“这里的部落,贫苦,原始,保守,在他们辨识能力与时代脱节的时候,如果跨度太大,确实会出问题,我们可以慢慢引导,但最好不要替部落作出决定,他们老一辈有着坚定的信仰,狂热的追随你,而年轻人,愿意跟着你打打杀杀,更多的是一种崇拜,是对强者的崇拜,你的一言一行,对他们有着很强的感召作用,所以你要带个好头”
“就比如这抽烟,你常常在大家面前抽,导致不光林峰哥,毛队长他们跟着抽,就连柳老戒了多年,也开始抽了,我听说很多年轻人托阿德从米林捎香烟,私下里都在抽了,你对他们影响巨大,你走的方向,他们也会跟上来的”尚姬正在担心于谦的身体,借机规劝。
“我之前所居住的久米町孤悬东海,虽有大海相隔,那里的人却可以在同一时刻观看远在东京的演唱会的直播,年轻人也很向往外面世界的繁华,这是不可阻挡的,但琉球的传统却没有丢,祖先传下来的习俗他们也都继承下来了,你看看世叔带来的这些老唐营骨干,在外是白领精英,回到岛上又参与祭祀,习武,部落传统与现代文明,两者并没有冲突”
“大海相隔,大海相隔”于谦喃喃自语,远眺着对面那个水势已经小了许多的廓尔嘎河的溶洞,陷入了深思。
下午五时左右,柳老风尘仆仆的搭乘直升机赶来时,机场上一片片白烟狼藉,上百名护乡军士兵正排一排,背着喷雾器在机场上喷洒消毒剂,在众人身后,还有上百名士兵正用铲车挥洒石灰,尚清世叔租借的大力神刚刚完成空投,机场上接到物资之后,一刻不停,立即展开防疫作业。
与柳老同行的还有两位熟悉的面孔:田师长和方政委。两位是于谦在贝尔湖结识的老朋友,没想到才分别几日,又在万里之遥的南疆再次相遇。
田师长当先跳下直升机,冲着于谦扑了上来:“闹得大啊,于兄弟玩得够猛,一把弯刀砍下这么大一片国土,盘活了这高原小江南,老田来投奔于兄弟了”说着上来给于谦一个大大的拥抱。
“于谦兄弟,听说你这儿是挨谁谁被开除,这不,老田和我也被发配到这里啦,下次再舞马长枪冲锋陷阵,可少不了我们俩了,以后咱们可就一个锅里搅马勺了,我和老田可是掐着饭点来的”。
故人相见,于谦和毛处长惊喜连连,介绍过尚清世叔之后,又和柳老打过招呼,连忙牵着两人的手引向于谦所住的会议室中,同时吩咐炊事班,立马安排晚饭。
会议室中仍是一盘凌乱,蔡叔和小洋正伏在桌子上一项项核对物资的派发工作,并根据各前线单位上报的需求协调黑鹰直升机直接空运到对应的前线,以减少机场上的重新调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