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京里降下今冬首场皑皑瑞雪。
翠微坊生意蒸蒸日上。
虞依沅的亲事据说快定给许家了。
除夕之前,虞家已挂上了祈福的红灯笼,张灯结彩,翠微坊门前搭起了木梯子,挂上了红绸子,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派送着大红的喜线。派完之后,便收铺贴上红底黑字东家贺,给赏钱给伙计们,好让他们拿了赏钱好生回家过个年。
除夕这一天,栾京依旧盖上了厚实的鹅绒。
小心翼翼地呵口气,就是一团袅袅的升烟。
这雪自从第一场打了个头阵之后,就没停过。
都说瑞雪兆丰年,来年农户可算能有个丰收年。不过这日子能吃上新鲜的菜都实属不易。农户们照例吃着存储的干粮,将新鲜的菜推到街上来卖,年年如此,每到除夕加大雪的时候物价总是会贵上几分。这两日,连平南道两旁卖烧饼的都涨了两文钱。
岁寒隆冬,这样的天气让虞七格外兴奋。
重阳苑里堆起一个雪人,她还将珍贵的貂裘斗篷围在雪人身上。捏五官的时候,她脑子里总是不经意乱入第五胤的脸。也不知他哪里同冰雪相似,她一见着雪,就会想起他逼自己饮毒酒时候的模样,还有偶尔在自己梦境中奔驰不停的奔霄,那朵额间摇曳白芒像极了纷飞鹅毛。
撒盐空中差可拟,未若柳絮因风起。
她甩开脑子里乱麻一般的柳絮团,跑到春苓跟前,瞧她干活。
井水也结了一层薄冰。木桶放下去要将面上的冰捣碎了之后才能慢慢提起来。
望着虞七求知若渴的眼神,春苓不得不一边干活一边给她讲解,带着她将井里的冰打捞起来,一块一块地搬进地窖里。地窖不大,专门用来储藏过冬的蔬菜和留待至夏季消暑的冰块。
即使手上裹了厚厚两层布套子,可手心依然被冻得通红,颤巍巍的,冰得不听使唤。虞七不管,反而将手贴在脸上塞进领子里,浑身抖个机灵又咯咯笑得像个脸上抹着红油彩的搪瓷娃娃。
柳氏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摇了摇头,还是拎着她的领子将之拖回房内。
“阿娘……”
“……”
“阿娘阿娘,宝儿七年没见过落雪,再玩一会可好……”
“站好,别撒娇。”
“哦。”瞧见桌上一个捂好的汤婆子,虞七伸手就想要抱进怀里,被柳氏的一声低喝又一下缩了回来。
“摸了冰雪的手,不能立马受热,小心坏掉。来,阿娘帮你搓搓。”柳氏宠溺地将虞七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夹在掌心里来回搓动。阿娘的手格外好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
等到搓暖和了,才将汤婆子塞进虞七的袖笼里,捂得严严实实:“玩归玩,仔细别着凉了,不然有你受的。过来看看,今个除夕,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你来选选。”
“这么多,娘,你是不是把你的例份也给我了。”
床上铺了一二三四五六套新衣裳,从鲜色到淡色挨个过渡。
柳氏没有答话,摸摸她的脑袋:“大年要穿新衣裳,晚上叫春苓带你去驱傩大会凑热闹,记得别玩疯了回来守夜。”
“宝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