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左车想笑又不好意思,假装揉了揉鼻子:“侯爷度量惊人,非是常人能比。”
陈庆手里捏着茶杯:“你我之间说这种话就见外了。”
“回头本侯去找太子殿下,向京畿各乡县下发公文,地方官府不得阻拦百姓农闲时进京务工。”
“国法再大,也不应当大过天理、人心。”
“百姓只不过是想趁着上冻之前,赚点钱补贴家用,有何过错?”
“非得拿着过时的律法处处苛责,治得百姓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方才显得为官的本事?”
“我看这样的狗东西,都该送去内务府的矿场,让他们试试其中的滋味!”
李左车开怀大笑:“侯爷所言深得我心,下官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陈庆摇了摇头:“你可别学我。”
“有朝一日若是本侯不在了,太子殿下又顾及不到,学我者有死无生。”
李左车霎时间怔住,首勾勾地盯着他。
“看我做什么?”
“本侯提点你而己。”
“难不成放着好端端的侯爷不当,娇妻美妾不顾,陈某还能寻仙问道去?”
陈庆洒脱地说。
“自然不会。”
李左车暗暗思索片刻,开口试探道:“侯爷,近日将作少府倒是出了一桩奇事。”
“哦,有何稀奇?”
陈庆坐没坐相,抓起一把炒制的干果,咬得咔咔作响。
“上回您吩咐下官查访刑徒中的冤假错案,历时一月有余,确实查出了不少。”
“唯独有一桩,并非冤案,而是刑徒主动呈明杀人之事,求下官依律处置。”
李左车口齿清晰地诉说道。
陈庆停下手中剥壳的动作,诧异地问:“杀人自首?”
“他原先是如何论罪的?”
“为何又主动请罪?”
李左车表情复杂:“此事说来话长。”
“侯爷可信天命?”
陈庆沉吟片刻:“信一半吧。”
李左车兴致盎然地讲述:“这位刑徒乃武氏,名大松。”
“若不是亲耳听闻,下官真不信世间有如此奇人。”
陈庆笑骂道:“你绕来绕去,就是不说正题。”
“武大松到底有何稀奇之处?”
李左车仍旧吊着他的胃口:“武大松之妻无端失去了踪影,官府西处寻访依然一无所获。”
“她娘家告到官府,一番刑讯之下,武大松便认了殴伤妻子,折其肢指、肤体之罪。”
“因妻子逃亡,下落不明,故此罪加一等。”
“武大松便被判了徒刑,发赴皇陵营地服刑。”
陈庆的脸色认真起来:“他的妻子不是逃亡,是被殴杀了?”
“那武大松怎会自己认罪?”
“这不是……”
李左车叹息一声:“刑徒多有洗脱冤屈,重归故里者。下官还给他们发放了一笔钱粮作为盘缠和补偿。”
“武大松或许是心有感触,便主动找到上官,将其中就里如实道来。”
“侯爷,您相信有人吃了砒霜会不死吗?”
“有人被连杀三次,却能毫发无伤吗?”
陈庆愕然地问道:“此人该不会是武大松吧?”
李左车缓缓点头:“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