蚊子再小也是肉,一千两白银虽然不多,但还勉强够两个月烧石灰的柴火钱。
在感叹南京缙绅的吝啬和幼稚之余,朱琳泽不客气地笑纳了这一千两白银,心里暗骂这些江南士绅名流还没左良玉出手大气,左良玉一出手可是直接送了他价值五千多两的财宝,还不算那几艘船和两个百户的水师。
“那我就替疫民们谢过三位姑娘,谢过诸位。”
这些江南士绅当然不会这么好心给他送钱,更不会关心那些疫民们的死活。此番请他上画舫,肯定是另有所图,图什么他现在还不知道,反正是没安好心。
“冒襄见过世子。”
一个风流倜傥的年轻公子起身,向朱琳泽问了声好,继而说道。
“世子,本朝太祖有祖训,宗藩子弟不能擅离藩地,世子滞留南京已经半月有余,冒襄斗胆问一句,不知世子何时回藩地?”
原来此人就是冒襄,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只是这情商也忒低了些,被人当枪使还这么着急。
让他回藩地南阳?回去做李自成的刀下亡魂么?笑话,老子好不容易从那地方逃出来,你说让我回去就回去?你算哪根葱?
朱琳泽已然明白了这些江南士绅的用意,这是要赶他走啊。
“哈哈哈,冒襄公子果然是仪表堂堂啊。”朱琳泽笑了笑。
冒襄正洋洋自得,但朱琳泽的下一句话却让冒襄的笑容僵住。
“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你!你怎么骂人呢?”冒襄怒道。
朱琳泽冷笑道:“据我所知,冒公子不过是一个连乡试都没考过的落榜秀才,宗藩之事归宗人府管,还轮不到你一个落第之人指手画脚!”
沈廷扬和祁逢吉也不禁皱眉,冒襄此举实在是太过冒失了。南京缙绅想赶朱琳泽走,是秃子脑袋上的跳蚤,明摆着的事,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显得太过轻率唐突。
“哈哈哈。”对于自己落第这件事,冒襄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难过之情,反而引以为傲。
“南闱乡试,我与侯兄、陈兄皆下第,不在于我等无才,而在于我等敢于针砭时弊!敢于直言朝廷的不是!敢于直言圣上之过!未能得中,实乃小人从中作梗!”
草,原来落榜也能说的这么清丽脱俗,朱琳泽一时之间无法理解冒襄的脑回路。
柳如是见场面尴尬,赶忙出来打圆场。
“大过年的,说这些不愉快的事作甚,世子爷和三位大人为防疫之事奔波劳累,实乃我南京百姓之福,如是极是钦佩,如是敬世子爷一杯。后厨为世子爷和两位......呃,三位大人备了些吃食,如是这就让人端上来。”
柳如是示意下人去船尾的厨房端些点心上来,同时叫董小宛弹琴,李香君唱曲,程蕊芳舞剑助兴。
“妹妹,世子是中州来的,听不懂昆山腔,你唱海盐腔。”柳如是慢步走到李香君身旁交代道。
刚才介绍的时候李香君唱了两句,朱琳泽一点反应都没有,柳如是猜想是朱琳泽来自南阳,听不懂昆山腔的缘故,海盐腔用官话演唱,朱琳泽应该能听懂。
在丝竹声中,船上众人渐渐进入了状态开始把酒言欢。
“沈大人,此番来者不善啊,这些士绅要赶我走,沈大人不会也要赶我走吧?”
朱琳泽敬了沈廷扬一杯酒,笑道。
“我赶你走作甚,我还指望你将这些疫民治好哩,这些疫民要是治不好,留在南京城,终究是个祸患。”
“我看我留在南京城,对于他们来说也终究是个祸患。”
“这些士绅见识短浅,世子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祁逢吉插了一句,“世子可要做好准备,一会儿这些人估计还要难为世子。”
防疫初见成效的奏疏已经递了上去,崇祯嘉奖了沈廷扬和祁逢吉。祁逢吉跟着朱琳泽沾了光,这时候自然是站在他这一边。
疫情如果彻底控制住,将防疫经验总结上疏给崇祯,到时候又是一功。
朱琳泽的去与留,事关祁逢吉的前程,祁逢吉说什么也不会让朱琳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