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样子,清欢只觉得好笑。其实根本就不怨云珠,那一日北大街上的人实在是太多,她是一点功夫都不会的,只是小时候在大漠里跟男孩子一起摔跤赛马,比京城里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强一些罢了。
只记得当她在仙炙轩的望月阁看到弘历时,都吓得傻了,只想着快跑,千万别被他认出来才好。最后还是云珠机灵,拉着她一路从阁楼上闯了下来,打翻了店小二端着的刚刚出锅的双拼炙,撞倒了前来吃茶的小姑娘,闹得整间店里乌烟瘴气。他出宫应该是带了高手的,她只想着快跑,皇阿玛刚把她送去清云寺,可没准她能回京来,要是被抓到,可又是一个抗旨的罪名,说不定他老人家一气之下把她发回西北大漠也不一定。
结果刚一冲出店里,就碰到了游街的彩灯队,各种各样工艺新颖的花灯,无所不有,有镶嵌着珠宝的花灯,有从海外贩卖回来的洋灯,还有普通的纸灯却被扎成几丈高的图样。看灯的人争先恐后地拥挤推搡,男女老幼都跟在灯车后面,生怕错过了其他好看的灯。她和云珠一下子被人群冲得散了,无论她怎么喊都找不到云珠。
她原想跟着人群走,说不定能看到云珠,可怕又碰到宫里的人。正在发愁,可巧遇上了一个卖面具的摊贩,她便计上心来,买了只面具戴上。街上戴面具的人多了去了,他们定是认不出她来。
她一个人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四周都是无比陌生的面孔,有的戴面具而有的不戴面具,她就像是一滴落入大海的水滴,浑身上下忽然莫名的轻松。头顶的夜空忽然绽开几朵姹紫嫣红的礼花,并没有宫里的盛大好看,她却激动地跟着所有人一起拍手欢呼,一点也不像走丢了的样子。也许,这才是她最最向往的生活,就像在大漠上那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是大漠上没有灯会,也没有这么好看的礼花。
正当她高兴之时,人群中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离她不远不近,半大的少年,声音里还隐隐透着些孩子气:“这位姑娘……”
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觉得连呼吸都紊乱了,只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他叫的是姑娘,而她差点忘了,她今天是女扮男装,若是回头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四哥还真是狡猾。
她强装镇定继续往前走,那个声音仿佛追了上来:“姑娘等一等。”
几乎是本能,她撒腿就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跌跌撞撞,终究还是被他抓住了手腕,狠命地将她扯了回去。
“小六,你跑什么?”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还是被他认出来了,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慢慢地摘下了面具,瞪着一双大眼睛抬头看他:“我都这样打扮了,你怎么还能认出我啊?”
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只说了一个字:“笨!”从她的手上拎起那张面具在她眼前晃了晃,“有哪个男人会戴这么可爱的兔爷儿面具啊?”
她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于是就更加沮丧了,嘟着一张小嘴耷拉着脑袋,委屈地差点掉眼泪:“四哥,今天被你逮到了,清欢心服口服。要杀要剐随便你,你这就带我回宫见皇阿玛吧!”
他却“噗嗤”一笑,附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你别忘了,我也是偷偷溜出宫的。”
她一听,猛然抬起头看他,他的一张脸却近在咫尺,一双眼睛还微带着些温柔的笑意。那时天空正好绽开几朵礼花,在他脸上映上红的绿的光。礼花“轰、轰”地炸开来,可她的世界却是极静的,只能瞧见他脸上的笑。而她知道,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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