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不顾清欢已经苍白如雪的面容,道:“那晚我是派了人去,他们皆为我的亲信,跟着我数年,即便是有傅恒在,老四也断断逃不过。”他眼底有毫不掩饰的杀意,凶狠得几近陌生,清欢从未见过这样的三哥,听得她心惊肉跳,想起那晚的刀光剑影,那些人招招绝杀,一时间心里又气又痛,叹道:“三哥,你好糊涂。他可是你弟弟。”
弘时冷笑:“我若不杀他,他便会来杀我。若是真为此获罪,我也死而无怨,只是,那晚探子来报同行之人还有你时,我已经下了撤回的命令,不晓得为何你还会受伤。”
清欢惊道:“你是说刺客另有其人?那么那个吴侩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弘时自嘲地笑笑:“他是从五年前就跟随着我的,如今看来,我竟不知他何时倒戈,也是我自个儿糊涂,才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知从哪里钻进一股冷风,清欢觉得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黑暗里她的眸子中爆发出两束凌厉的光来:“是谁?是谁要害你?”
“除掉老四,同时又能陷我于如此之地,你觉得眼下对谁最有利?”
清欢略略思忖,倏尔抬起眼来,与弘时四目相对,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异神色:“你是说五哥?”
弘时冷笑道:“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老五平日里最会装腔作势,没想到心肠却是我们三个里最狠毒的,只可惜我在明他在暗。”
清欢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浑身冷汗直冒,问道:“既然不是你,那你为何不向皇阿玛禀明?”
弘时凄然一笑,道:“没用的,皇阿玛既然已经认定了是我。解释再多也不过是狡辩罢了。”
“怎么会?皇阿玛他是我们的阿玛,他一定会听的。”
弘时闭了闭眼睛,仿佛是要将眼底汹涌而出的怅然与愤懑压制下去,可终是叹了口气,道:“六妹,很多事情,你仍旧是不明白。康熙五十一年,圣祖爷以大不敬之名降罪于八皇子,竟说‘自此朕与胤私,父子之恩绝矣。’其实那两只垂死的海东青并非是八叔做的手脚,这一切先帝也都知道,”他冷笑着,几乎是讥讽,“帝王之家,君臣之前,父子之情也不过如此。”
清欢听得有些迷糊,过去的事情她虽听过一二,可这么多年皇阿玛并不许人在她面前提起半分,来龙去脉也都不清楚。只是听着三哥话里颇有颓废之意,便劝慰道:“我看你对皇阿玛倒存了不少偏见,他是他,圣祖爷是圣祖爷,又岂能一棒子都打死?”
他眼里的寒意却愈来愈浓:“他?”他冷笑,笑意里满是凄凉,“他天性凉薄,又生信多疑,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又怎会轻易饶过我?”
“亲弟弟?你是说十四王爷?”
“自雍正元年起,十四叔便被幽禁于景山寿皇殿内,替先帝爷守陵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