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那里整个身子都僵了,只想着快些离开,不然还不知道会听到什么龌龊的东西,没想到刚一挪动脚步,便不小心触到了阶间的碎石子,直“吧嗒嗒”地顺着石阶滚落下去。
“什么人?”皇帝立即警觉地从凉亭中探出半只身子,可除了嶙峋的假山,什么也没看到,于是便大喝道:“来人,抓刺客!”
清欢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仗,自是吓得六神无主。只远远听到禁卫军呈合围式如铁桶一般密密实实地围了上来,甲胄声在这死寂的园子中犹为惊心。
慌乱中忽然有一只手用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双腿发软,几乎是被拖着在假山中穿行。她从不知道这园子竟有这样大,只是死死地抓住那只手,仿佛是逆流中的最后一根稻草。
毓宁带她躲进一个隐秘的山洞里,洞里光线很暗,几乎不透光。两人都是累得气喘吁吁,清欢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嘘——”毓宁突然用力将她往自己怀中一圈,清欢下意识要推开,却见洞外果然有火光照了进来,她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听到松明火把噼噼啪啪的火苗声,毓宁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若是再出声,那我们两个可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清欢听到“咚咚”如擂鼓般的响声,一下一下砸在心口,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自己的心跳声,隐约看到外面攒动的人影,清欢干脆闭上眼。耳边毓宁的呼吸却是轻缓而平静,仿佛一点儿也不害怕。她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却见他目不转睛地紧紧盯着洞口,目光锋利,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却明亮得仿佛两枚黑曜石,那是他脸上难能一见的专注神色,只是一双手却箍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过了许久,直到洞外重新归于死寂,她才颓然坐在地上,终于泄了气,却是一丝力气也没有了,只愣愣地问道:“舒嫔死了?”
毓宁的脸上并未有一丝意外的神色,道:“听说是今天早上畏罪自缢于章台殿。”
清欢听了倒怔了片刻,随即冷冷一笑:“畏罪自缢?他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忽然想起刚刚他说话时那样波澜不惊的语气——可惜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
舒嫔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太后,还是皇上。她心里忽然生起无穷无尽的寒意来,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畏惧,只是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那些对话,“他们刚刚说的,难道与三哥的事有关?”
毓宁不说话,清欢知道,自己刚刚听到的,他一定也听到了。一颗心仿若坠入无底深渊一般,直直地盯着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毓宁叹了口气:“之前你让我调查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清欢略略思索,问道:“你是说吴侩?当日在宗人府里,三哥只跟我提到过这个人。他是唯一的线索,怎么,他果然有问题对不对?”
“当日你告诉我后我便一直派人追查。吴侩以首告之功被先帝免除死罪,却要在大牢里服刑十年,他在出事之前早已将家眷移送至江南老家,他是家中独子,失了他家里倒是衣食钱财无缺。三爷去后不久,他便被人顶替出狱,可回家后当晚便被刺杀,一家老小无一幸免,全被灭口,并不知是何人所为。此事惊动官府,当夜便在他家中地窖里翻出足足三百两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