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檐廊里,雪天微明,和尚独自徘徊其间,望着一庭香雾似在拜天尽诉衷肠。
沈澜端着贤淑女主人姿态,珠粉妆玉琢般的脸上不觉满心惭愧。
“咳咳——”她走到门口佯装轻咳。
站在檐廊里面的和尚不知在思虑何事,听到这娇滴滴的一声,心尖吓了一跳,回头看着沈澜珠,笑道:“昨夜,你一片好心都是为小僧好,今日天光放晴是该道别了。”
“急什么?先不说你还没喝上王府的雪茶,白天里,咱们去醉香楼,叫你尝尝稀奇美味。”
“……也罢,既然都已经下山了,此刻回去也是闲着看霜风雪雨。”
和尚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
爽朗一笑,便是转身走进暖阁坐下。
就像在自己家中一样。
不过须臾,萧焰蘅一副慵懒男主人的表情从内室走出来。
沈澜珠吩咐小丫鬟好生伺候王爷,便是自个儿拿着盆子去了庭院。
出去时,顺便打发两个小厮速速前去醉香楼拿点稀奇菜肴,好招待贵客。
小厮们领命,欢欢喜喜拎着竹筐赶着马车去了东市。
大家伙都不知她这是要作甚,唯有和尚,端坐在火炉边上,嘴角仍是似笑非笑的。
萧焰蘅洗漱之后,感到神清气爽,目光不自在地在和尚清瘦背影上转了转,索性走过来,与和尚面对面而坐。
须臾,沈澜珠用煮茶的盆子端了雪白干净的积雪回来,栖身而下,自顾自在炉边坐下,一是一、二是二的将铜壶装满了雪,然后再挂在火炉上。
另一边,趁着铜壶煮雪化水的工夫,烫洗茶具准备茶叶。
一南一北而坐的两个男人,不言不语,看的是认认真真。
铜壶须臾便是咕噜噜沸腾着,萧焰蘅情不自禁地用厚布包着铜壶拎到铁圈上隔着,还帮女人撬开壶盖。
沈澜珠便是冲男人莞尔,“你们怎么不聊天?”
说话间,女人纤细手指捏着茶拨,将茶叶丢进铜壶。
男人再将壶盖给盖回去,双目便是盯着置于炉火边的红铜茶壶。
一旁伺候着的小丫鬟好奇的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面掂量着是否要借故出去做事。
这般安静,实在是令人心神不宁。
沈澜珠一边和他们闲聊时,给两个男人各自添了茶水,自己也捧了一杯轻轻吹拂。
“山下的雪,可能不及山中的清甜。”
和尚抿了一口,“还不赖。”
和尚终于能正视对面的兄长了,他哼笑道:“若是哪天,太皇太后亲眼瞧见你们夫妇琴瑟和鸣,兴许就不会再执着的给王府添口了。”
“这……,”沈澜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但是她并不想把难得的相逢时间,都浪费在她的婚事上。
而是话锋一转,“你们兄弟二人见了面,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碍于我在场——”
“非也。”
和尚倒是显得坦荡,“小僧早已不问凡尘俗世十年了,山中年月清静悠闲,也让小僧修的一身磊落。”
他今日之所以还没急着离去,只是潜意识贪恋这俗世平静而美好的生活。
若是能亲眼看一眼哥哥嫂嫂的娴静生活也好。
至于哥哥是否要原谅当年他的一意孤行,似乎早已不重要。
很显然,他,并没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