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若无了这位夫人庇佑,他又如何能像如今这般偏安一隅,过几日安生日子?
又如何积攒银钱,去……赎下尚在烟花地挣扎的表妹呢?
偏偏琼荧吃的正欢,也没注意到他的窘态。
一旁的艾九嘴角含笑,宣誓主权般扫了雅竹公子一眼,又替琼荧撩起了下垂的发丝,眼神温柔的好似能掐出水来。
雅竹公子看着艾九,总觉得他有点眼熟,可又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他。
他又看了艾九数息,才走到琴旁重新拨弄琴弦。
他本就是个倌人而已,这些事做起来自然是娴熟无比,面上亦是无半点不满之色。
流畅的琴音散落,正在吃东西的琼荧微顿,她捏着筷子不满地扫了眼艾九,总算从他这点小把戏中回过味来。
“过来坐,不用你做这些。”琼荧不虞地对着弹琴的雅竹公子说:“你别理他。”
雅竹公子手下琴音未停,他笑着对着琼荧说:“夫人不必介怀,能为夫人助兴是雅竹的荣幸。”
“荧荧?”艾九温笑,又给她夹菜:“趁热吃。”
他轻描淡写地对着雅竹公子吩咐:“这里不需你了,下去吧。”
雅竹公子却不露声色的反击:“这位公子,雅竹是夫人的人,只听夫人一人命令。”
艾九便低垂了眉眼对着琼荧说:“夫人,我已命人将雅竹公子的表妹接来,咱们还是不要耽误这对有情人的团圆了。”
他这话说完,琼荧还没发话,雅竹公子的琴音便已经乱了。
方才还镇定自若地雅竹公子暴起,惊怒之下对着艾九暴喝:“你将她怎么样了!”
“我已为你们除了贱籍,日后好好待她。”艾九按住了琼荧的肩膀,对着暴怒的雅竹公子说。
琼荧抬手将艾九的手拍下去,她从怀里将这院子的地契抽出来,又额外添了些银两。
“去考科举吧,你天赋委实不错,只以弹琴卖笑为生可惜了。”琼荧敲了敲桌面,对着雅竹公子玩笑道:“待等到你功成名就,可是要还的。”
雅竹公子被这接连的喜讯砸昏了头,一时间竟分不清真假,更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的一场梦还是现实。
直到冷风灌入袖袍,直到早被自己深埋于心底的女子扑入怀中,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欢喜。
雅竹公子伸手摩挲着表妹的眉眼,惊觉眼前人竟和那位为她赎身的云夫人有三四分相似。
而后他才在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看见艾九时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他与那位公子也有三四分相似。
回家的马车上,琼荧靠在车壁上养神,她反复斟酌着说:“依照命运,他们合该是终生无法相守的命运。”
所以,咱们这般帮着人家改命,当真好吗?
艾九伸手将人往自己怀里带:“左右咱们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他们若是做了坏事,灭了便是。”
琼荧躲开他的爪子,没好气地瞪他:“别动手动脚的!”
典型地吃饱了就不理人!
艾九自讨了个没趣,也不觉着尴尬,只从怀里摸出之前那包雪花酥凑过去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