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万算孟行悠没有算到孟行舟这么狠能抛下学校的事情连夜赶回元城。
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孟行悠知道游说孟行舟放弃回元城已经不可能的事情,换了一个思路把电话打到了夏桑子那边。
夏桑子这个月跟着老师下乡义诊,山里信号差,孟行悠打了几十通电话,那边才接起来。
孟行悠着急上火三言两句用最快的速度把这件事给夏桑子说了一遍,哭丧着脸一副世界快末日的样子:“桑甜甜,我哥会不会把迟砚打死啊?他都不搭理我了。”
室内信号时好时坏山里飘着小雨,夏桑子拿着手机走到小院外面的屋檐下跟孟行悠确认:“悠悠你能听见我声音吗?”
孟行悠忙应道:“能能能,太能了桑甜甜你快救救我,你跟我哥打个电话吧你说的话他肯定听他最听你的话了。”
“你哥就是吓唬你,不可能真动手的。”夏桑子把孟行悠刚刚说的话在脑子里捋了一遍问她“你跟迟砚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孟行悠有点心虚,声音降下来:“就高一下学期,五月份的时候……”
夏桑子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这么早!你瞒了我这么久,孟行悠你真不够意思,我跟你哥的事儿我可都跟你说了。”
孟行悠怕她生气,赶紧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们在一起没多久他就转学了,前阵子才回来,我觉得不稳定随时要分手,就没告诉你,桑甜甜你别生我气。”
夏桑子越听越觉得信息量大,反问道:“转学?你们连异地恋都经历过了?”
孟行悠越说越乱,索性从头开始,把问题全交待了,又是十分钟过去,说完最后一个字,她好言好语哄着夏桑子:“桑甜甜你行行好,快救救你可怜的小姑子。”
夏桑子听完意犹未尽,感叹道:“听你这么说,迟砚这个人好像还挺不错的。”
孟行悠点头如捣蒜,恨不得跟迟砚吹个长达十万八千里的彩虹屁:“他真的很好,对我也好,所以他不能因为我,被我哥打断腿啊。”
夏桑子哭笑不得:“你真相信你哥会动手?”
孟行悠一怔:“为什么不相信?”
夏桑子:“……”
孟行悠撑头无奈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我哥只有在你面前,才温柔如春风,你指东他绝不往西,大灰狼变小绵羊,只需要一个你。”
“你哥吃软不吃硬,这样,我一会儿打电话跟他说说,然后,”夏桑子是最了解孟行舟的人,完全拿捏他的脾性,思忖片刻,跟孟行悠支了一个招,“你哥回来后,你就撒撒娇,说点好听的,他要是提迟砚,你只损不夸。”
孟行悠一听就不妙:&qut;他本来就不喜欢迟砚,我再损他,我哥不得拿刀砍他啊!&qut;
夏桑子却很有把握,安抚道:“你相信我,你就这样做,要是你哥还生气,我帮你骂他。”
孟行悠半信半疑,可眼下自己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头应下,挂电话不放心又啰嗦了一遍:“桑甜甜你一定要跟我哥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夏桑子“嗯”了一声,顿了几秒,倏地问道:“悠悠你想好跟你爸妈说了吗?其实我觉得你哥和你爸,都不是最要紧的,你哥刀子嘴豆腐心,你爸从小就纵着你,狠话都舍不得说一句。”
“只有你妈妈,她性格要强,一直对你要求严格,这件事其实最难接受的人,是她。”
孟行悠明白夏桑子的意思,她最发愁的也是这里:“我都可以想象我妈听完是什么表情,她肯定特别生气……”
夏桑子没经历过这种事,也给不出很明确的建议,只能说:“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好说话,不要吵起来,吵架伤感情还解决不了问题,知道吗?”
孟行悠点点头:“我知道。”
“那我先挂了,我跟你哥聊聊。”
“好,你打完跟我发个短信吧。”
“没问题,等我消息。”
挂断电话,孟行悠也没有心思看书学习,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手机握在手心里跟烫手山芋似的,要命的是她还不舍得扔掉。
半小时过去,夏桑子发过来一条短信。
“说好了,你哥上飞机了,你先睡吧,事儿明天再说。”
孟行悠根本睡不着,但夏桑子山外地远的,她不好让她太操心。
“好,桑甜甜你也早点休息。”
孟行悠打开电脑,偷偷查了一下航班信息,网站上显示孟行舟坐的那一班飞机四点半元城落地。
孟行悠想到明天的事情,决定睡不着也要先躺会儿。
孟行悠设好闹钟,关灯上床,翻来覆去,脑子里各种念头在打转,有好的有坏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好多人在你耳边,你一嘴我一嘴地吵来吵去,你不想听但你又不能让他们闭嘴。
孟行悠不知道自己在床上打了多少滚儿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她是被楼下的关门声给惊醒的,孟行悠鲤鱼打挺般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过手机一看,闹钟已经响过一次,但她完全没听见。
孟行悠掀开被子下床,打开房间门走到楼梯口,正好看见孟行舟换了鞋进屋,连客厅的灯都还没来得及开。
孟行舟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走到开关前,抬手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孟行悠觉得刺眼,用手挡了挡眼睛,迟疑片刻,慢吞吞地走下楼,规规矩矩叫他:“哥哥,你回来了。”
孟行舟从鼻腔里憋出来一个“啊”,孟行悠听出他的不爽,心里直发毛。
她走到客厅没有马上去沙发坐下,反而一反常态,拐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阿姨白天做的鲜榨橙汁,倒了一杯在玻璃杯里,端出来,双手递给孟行舟,语气近乎讨好:“哥哥你辛苦了,喝杯饮料吧。”
孟行舟单手接过,喉结滚动两下,一杯橙汁见了底。
孟行悠咬咬下唇,眼神复杂地看着孟行舟:“你……还喝吗?我再给你来一杯。”
孟行舟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冲孟行悠勾勾手,姿态懒散却不怒自威:“不喝了,你坐下,我跟你聊聊。”
孟行悠诚惶诚恐地坐下来,双腿并拢,两只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跟个被老师训话的小学生似的。
“好,你开始你的发言了,我听着。”孟行悠垂着头,小心翼翼说道。
“……”
孟行舟好笑又无奈,对她说:“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孟行悠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如实说:“这样说比较合适,显得您掌控全局运筹帷幄,有气场有魄力。”
“你少放屁。”孟行舟懒得跟她继续没头没尾地扯下去,一个直球打过去,差点把孟行悠砸晕,“你的恋爱对象,是不是那个迟砚?”
孟行悠咽了口唾沫,侧过头,试着问:“要是我说不是,您信吗?”
孟行舟“呵”了一声:“我信……。”
孟行悠受宠若惊,如枯木逢春:“其实那个人您”
“……了你的邪。”孟行舟冷言补充。
孟行悠:“……”
好吧。
她就知道,老天爷不会对她这个柔弱无力的高中生心慈手软的。
孟行舟另起话题,长臂搭在靠背上,跟个黑老大似的翘着二郎腿,睥睨孟行悠一眼,启唇道:“你最近一次考试的成绩单和年级榜,给我看看。”
孟行悠不敢说不,起身跑上楼,屁颠屁颠地拿下来,递给孟行舟,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哥哥,我这次考得挺好的,我们班主任都夸我进步了,对了,我还……”
孟行舟接过,抖了抖年纪榜,微眯着眼大致扫了眼,毫不留情往孟行悠心窝子扎了一刀,“幸好我往下看了,不然都找不见我妹妹在哪。”
“……”
孟行悠突然觉得自己那句没说完的“我还考进了年级前五十名”,不提也罢。
孟行悠在往年高考状元面前,根本抬不起头,她选择闭嘴,安静等待孟行舟下一波人身攻击。
然而孟行舟把成绩单和年级榜看完,却没再提成绩的事情,跟夏桑子问了一个同样的问题:“你跟那个姓迟的,在一起多久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孟行悠没有再说谎的必要,问什么说什么。
“高一下期,五月份的时候在一起的。”
孟行舟惊讶了一瞬,转而似笑非笑地说:“不容易。”
孟行悠没听懂:“什么不容易?”
“瞒我这么久,连个屁都放一个,不容易。”孟行舟放下二郎腿,侧目看孟行悠,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妹妹不去当特务,可惜了。”
孟行悠愣住,随后小声嘟囔:“我是怕你生气,不敢说……”
“你现在不怕了?”
“还是怕,但必须要说。”
“为什么是必须?”
“这件事很重要,我不想你和爸妈从别人嘴里听到。”孟行悠的手握成拳头,自己给自己鼓劲,抬头直视孟行舟的眼睛,正色道,“你们迟早都会知道,倒不如我亲口告诉你们,这样你们纵然生气,也不会那么难过。”
孟行舟敛眸,许久没说话。
外面的天开始蒙蒙亮,孟行悠第一次这么不希望天亮,这么没有勇气面对新的一天。
孟行舟似乎叹了一口气,孟行悠以为他终于憋不住,快要发火的时候,他却问:“他对你好吗?”
“好,特别好。”孟行悠下意识说了实话,说完才想起夏桑子的话,赶紧弥补,“他当然对我好了,毕竟我这么优秀的女生,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他能跟我在一起,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孟行悠从没这么踩高捧低过,心里没底,偷偷看了孟行舟一眼,见他面色还算正常,犹豫片刻,问:“哥哥,你说我说得对吗?”
孟行舟特别受用,点头表示赞同:“说得对,还有什么,继续说。”
孟行悠“啊”了一声,面露为难之色:“还有……还有……哦,他虽然很优秀,但是跟哥哥你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孟行舟挑眉反问:“是吗?”
孟行悠坚定地点点头,彩虹屁越吹越熟练:“哥哥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男人,你跟桑甜甜绝配,神仙眷侣都不为过,迟砚他……他肯定比不上你的,要说他有什么比你好,大概就是,比你年轻了吧。”
孟行舟脸瞬间黑下来:“你是说我老?”
孟行悠自知失言,赶紧弥补:“没有没有,你这是成熟,绝对不是老,我们跟你比真是太幼稚了,简直就是小学生,没眼看,还有……”
“行了,闭嘴。”孟行舟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出声打住:“我发现你文科学得不怎么样,口才还挺不错的。”
孟行悠讪笑:“哪有,我都是肺腑之言,天地可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