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冰凝自然不愿意收下,她推辞道:“方师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个我真的不能收……”
方与世仍然摊着手不收回来,一副叶冰凝不拿走他就能举到天荒地老的架势:“东西不是白收的,我还有事情要托付于你。十几年前我从薛青彦手底下救下了不少孩子,他们基本都安置在醉樱楼中,我希望你们能将他们带到京城去,帮这些孩子的家族翻案之后,请求朝廷好好安置他们。”
叶冰凝正要开口,方与世又说:“我要离开青州了,他们没有我庇护,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刺史府和司马府残余的势力除掉,我也只是一个因为朝廷无用,家破人亡的庸人平民,这么多年下来,殚精竭虑,我真的累了。”
叶冰凝鼻子一酸,方与世的口吻平淡又自然,但她却在这寥寥几句中窥尽了他十多年来流的血与汗,她又怎么好再推辞呢?叶冰凝垂在身旁的手抬了起来,想接过那张薄薄的契约。
可一只大手用更快的速度掠过她的面前,将那张纸握在了手里。方与世眼神一动,似乎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叶冰凝愣愣地看着夜亦谨,对方捏着那薄薄的纸片,眼神黑沉沉地望着方与世:“我会把他们平安地带回京城,让朝廷好好安置。”
面对方与世,他似乎还是有些别扭。但是想到这也算是叶冰凝的长辈,他又觉得自己得客气些:“您放心吧。”
方与世的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连片刻,释然,他眼中终于带上了些有温度的笑意,轻声道:“好,那就交给你们了。”他的眼睛很亮,看着夜亦谨和叶冰凝相配的样子,像在透过他们怀念十多年前的自己。
方与世心道:真好啊,当你爱的人也爱你,或许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吧。他其实很羡慕他们,可惜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着所有人的目光,方与世解脱般地叹了一口气,明明他人还站在这里,叶冰凝却突然觉得,就在这瞬息之间,方与世突然离她很远很远,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脑子里却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
温成翌不知何时开始,悄悄地露出了脸,竖起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听到方与世交代了所有事情之后,他心中突然生出莫大的恐惧。方与世是什么意思,要离开青州,再也不回来了?
他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想把身后绑住自己手腕的绳子挣脱,他一头凌乱的长发乱糟糟地盖在脸上,让那张本就可怖的脸更加吓人了。他不抬起头,只垂着首用全身的力气嘶吼道:“方与世!你当初没死,也知道薛青彦已经被我杀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心里想:如果当年方与世活过来后,立刻就来找他,不管是杀他也好,还是质问他也好,或许他们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这些年过得也很痛苦,生不如死,被人皮面具折磨,被成为薛青彦的阴影折磨,被良心折磨。无数次午夜梦回,他都被方与世胸口那把刀和自己血淋淋的手吓醒,被割开喉管,死不瞑目的薛青彦吓醒,更多的时候,更是被梦中都变成了薛青彦的自己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