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亦谨的声音听起来很缥缈,像一阵若有似无的风一般无声无息地被吹进叶冰凝的耳朵,仿佛有奇异的镇痛力量一般,安抚了她膝盖上的隐痛。
“想报复她,就得从她最珍视的东西下手,莫家横行霸道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莫家主身居高位,财力惊人。”
“而且莫家的家财很大一部分来自这些害人的赌坊,将他们账房中存下的别人的欠条烧掉,做假账的账本留下,届时朝廷一派人过来查,恐怕莫家就要倒霉了。”
叶冰凝皱起眉,她对于皇后的母家了解不多,听夜亦谨一解释,她忍不住道:“皇后母子真不愧是一丘之貉,搜刮民财窃取国库之事一件干得比一件顺手,皇上难道真的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道么?”
夜亦谨沉默了。
叶冰凝问出口的话不无道理,夜亦谨也曾在心中这样无数遍地问过自己:皇兄他到底是真的一点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懒得管,甚至是不想管?
但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也无法对着皇帝质问出口,只能靠自己的力量去最大范围地拨乱反正,收集证据,等待机会把太子一举拉下那个他不配坐着的位置。
反正宫里的皇子还那么多,皇帝再挑一个好生教养就是了。
但是他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叶冰凝,他不希望对方卷进去太多,以免万一他不能成事,还会拖累对方。
夜亦谨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但说出口的话却简单有力:“或许不知道吧,也或许是给他们一些面子,毕竟一个是国母,一个是储君,不至于闹得太难看。而且莫家在朝中也扎根很深,不能妄动。”
他在一片黑暗中伸出手精准地摸到了叶冰凝的脑袋,凌乱的发丝触感温滑,让他情不自禁地用力胡噜了两把,顿时把所有的烦恼事都抛之脑后了。
叶冰凝还傻乐呢,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头发越来越乱了。
脏污的赌坊里有人用粗哑的声音在吵闹惊呼,满脸焦黑。但坐在房檐上俯瞰着他们的人却犹如天降的审判神明,看着他们慌乱惊惧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夜亦谨冷眼瞧着他们渐渐地把火扑灭,在吵闹,在抓人,他心中很清楚皇后一定能猜到是他做的,这不仅是他不满情绪下的发泄,更是一种威慑——叶冰凝,他们一根手指头都不能动。
这是他的底线。
“啊,王爷你看!月亮出来了,很亮很圆!”叶冰凝雀跃地指着天上刚从乌云里钻出来的大轮明月,声音欢快。
明月清辉撒落在大地上,让二人也能看得清彼此面容,今夜的月色格外明亮,夜亦谨把视线从天上的月亮移回到叶冰凝身上,看着叶冰凝比明月还要明亮的眼睛,心中突然想起一句话: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和叶冰凝,不就是云开见月相团圆么。
他嘴角露出几点笑意,但还没等他开口说什么,叶冰凝就用一句很没有眼色的话成功打碎了他心中油然而生的那股诗情画意。
“月亮这么圆,是不是快到十五了,王爷,我好像忘了给你准备压制寒毒的药材。”
夜亦谨被她一句话噎住,不知作何反应,刚才想说的话也忘得一干二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干巴巴地开口道:“那明天到城中采购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