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是国庆长假,我陪他去了香港。
那天正好他生意谈完,在酒店喝过下午茶,两个人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
不知道怎么就说到看电影,于是就去看了《色戒》。
电影是广东话版本,我一句也听不懂,中间还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大银幕上汤唯的特写,她怅然地坐在一辆黄包车上,伸手抚摸着自己风衣的领子,我就留意她手指上那枚很大的戒指,而她神色淡远漠然,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我睡得都稀里糊涂了,就知道没一会儿电影就结束了,回去的路上贺瑾言问我:“电影好看吗?”
我想了半天,才说:“戒指很大很漂亮。”
其实,贺瑾言以前也不是没送过我戒指,低调的六爪镶,指环上照例刻着我的名字。
说实话,再好的钻石也不过是石头,我那个时候经常想,那些刻了名字的钻戒到时候卖得掉吗,不行的话是不是我只能卖裸钻了。
他每次送我戒指我都放到了保险柜里头去,有一次贺瑾言似乎不经意地拍了拍保险柜问我:“这里头装了多少了?”
我有意娇嗔道:“还不都是你送的。”
他扬起眉头,显得很高兴。
后来离婚了,我也没有把那保险柜里的戒指带出来。
每次想到这里,我都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我有些恍惚,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女人手上的红宝石戒指。
直到顾未生开口,“好久不见啊,贺先生。”
我才反应过来。
贺瑾言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对着顾未生说道:“好久不见啊,顾先生。”
贺瑾言和我昨天在机场见到的有些不大一样。
今天的他眉眼清冷而疏离,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眼底覆上了一层冷色。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不过,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词。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是把这个词形容帅哥,搞得一个曾经的贬义骂人词变成了一个中性词。
我想了想,还是衣冠禽兽这个词比较适合他。
贺瑾言微眯着双眼,仿佛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了一般。
我突然感觉腿有些发软,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幸好顾未生一把拉住了我,否则我想,我一定会特别狼狈地摔倒在身后的池子里。
我不由得转过头,带着感激的眼神看了一眼顾未生。
他总是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帮我。
顾未生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贺瑾言微微蹙了蹙眉,然后对着顾未生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贺先生,慢走。”
然后我便看到那女人亲密地挽着贺瑾言从我的面前离开。
那女人和贺瑾言走后,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还好顾未生能紧紧地拉住我。
回去的路上,我一句话也没说,顾未生满脸担忧地看着我。
“你没事吧?”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昨天,不就见过了嘛。”
顾未生不再说话了,而是将车内的音乐放到最大声。
“开,往城市边缘开,把车窗都摇下来,
用速度换来一点痛快,孤单被热闹的夜赶出来,
却无从告白,是你留给我的悲哀,
哦,爱,让我变得看不开......”
爱吗?
我不知道,这段日子以来,我好像逐渐忘记爱是什么,可当我重新看到贺瑾言,看到他怀里的女人的时候,我还是会难过,很难过。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很没出息吧。
顾未生把我送到了小区门口。
“不上去坐坐吗?”
我用手指对着楼上指了指。
他笑了笑,“你这话会让我误以为你有别的意思的。”
“别忘了,这可是你的家啊,说起来,我才是客人。”
“好啦,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那小子又得来烦我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那你路上慢点啊。”
说着,我便要转身上楼,却被顾未生叫住了。
“喂,自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可以选择,割腕,跳楼,上吊,服毒都可以,这些我都来得及去救你,但你千万不要选择投河,因为我不会游泳。”
顾未生说得很认真,满脸严肃。
我有些愣住了。
隔了好一会儿,我才笑了笑,“这是你新学的冷笑话吗?”
“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我打断了他,“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我不会想不开的,你放心,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这条命,没有你的允许,我怎么能轻易结束呢?好啦,你快回去吧,再不回去,克瑞斯这小子估计要来催你了,走吧,走吧。”
“真的没事?”
顾未生依然一脸不放心地看着我。
我对着他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真的没事,早就看开了。”
“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
顾未生走后,挤出来的笑容便渐渐被我收了回去。
哪有什么没事,哪有什么早就看开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当我看到他身边出现另一个女人的时候,还是会难受,那颗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还是会疼。
我想这就是因果报应吧。
一回到家,我就走进浴室,打开热水,放满了整个浴缸,我将自己整个人都泡在热水里。
热气氤氲,镜子上逐渐起了雾,我转过头,镜子里的自己逐渐模糊了起来。
热水很烫,我一直浸在里面,直到白皙的皮肤都瞬间变得通红。
我知道,当我选择回国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必须做好碰到他的准备。
只是我不知道,以后再碰到他的时候,我又该怎么面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