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斯不是纨绔子弟!”
我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替克瑞斯辩解道。
贺瑾言依然面无表情,瞥了我一眼,又继续说道:“你说的慢慢来,你打算要花多长时间呢?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被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得心冷了下来,缓缓地坐下来。
“我不知道……”
“苏念沐,你能等吗?几十年的时间,你等的了,我都等不了。”
贺瑾言嗤之以鼻。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比我还要急切,却只能尴尬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尖,“除了这样,还,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苏念沐,你有向上飞的力量,不要浪费它。”
贺瑾言紧紧地看着我,眼眸幽深,在此时窗外流动的灯光下,有一种攫人的力量。
“你为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着一只可以横渡长空的飞鸟,浪费它硕大无朋的羽翼,最后变成养鸡场里一只普通的下蛋鸡。”贺瑾言顿了顿,又继续说:“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也是一个投资人,我知道什么人值得投资,也知道什么事情会有回报,还是那句话,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不再说话了,店内一片死寂,我只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我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贺瑾言,终究不敢与他目光对视,只敢偷偷瞄着他的身躯。
柔软而细密的质料,每一分都恰到好处的尺寸。
这是苏珊珊嘲笑我永远用不起的ThomasMason,是萨维尔街量身定制的衬衣,是从米兰到巴黎,熠熠生辉,浮光掠影。
可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个可怕又危险的男人。
他在商场这么多年,从来不缺乏利用和欺诈,暗藏着毒刺的玫瑰。
而我,即便顶着皇家巴黎学院的光环,可我却也有自知之明。
没有资本扶持的设计,又能走多远。
只是,我和他终归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就算拼尽全力挤到他的世界,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痛苦。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就算是只母鸡,也很好啊。”
我抬起头,“母鸡……有营养、会下蛋,也还好嘛……”我用力地梗着喉咙,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也拼命地控制自己畏缩的泪水,“贺先生,我觉得,人最重要是不好高骛远,不做亏心事。就算我做一只普通的母鸡,可我每天有米吃有水喝,准时下一个蛋,睡得安稳踏实不亏不欠,一辈子不知道天空有多大……也没什么。”
我是一个世界,而贺瑾言和苏珊珊又是一个世界。
他们是同样的人,在璀璨的光环与注目中生活久了,习惯于从他人身上攫取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贺瑾言会是个守信用的人吗?
他自然不是。
“那你发过的誓呢?”
贺瑾言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嘲讥地问,“不会已经忘记了吧?”
我深埋着头,低声说:“这个,我会慢慢来的。”
“呵。”
贺瑾言笑了笑,说,“真是人各有志。丑小鸭始终喜欢在泥潭游曳,终究飞不上高空变天鹅。”
我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
其实我知道贺瑾言说得对,甚至我也懊恼自己的懦弱与动摇。
我从一开始就是怯弱的,胆小的。
如果不是,姐姐也不会走,而我和贺瑾言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额上的刘海遮住了我的眼睛,一片阴影,我始终没有抬起头来。
“那么苏念沐,祝你前途广阔。”
贺瑾言了看表,站起身,“衣服估计处理好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