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瑞斯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我知道，克瑞斯很希望赚钱，希望可以做出一些名堂，这样他才可以拿去跟他的父亲作为谈判的资本。

如果，连一个小小的网店，他都没办法让它变得如日中天的话，他要走金融这条路，就更加艰难，也更加难以取得他父亲的信任。

克瑞斯的担忧，我都知道。

只是，我辛辛苦苦的去学设计，要是，没办法做自己的设计，我总是觉得有遗憾。

在沉默了许久之后，克瑞斯突然抬头，对着我笑了笑，“没事，Su，你说得也对，好歹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艺术学院出来，总不能丢母校的脸吧。”

“克瑞斯……”

我有些诧异又有些感动地看着他。

克瑞斯坐到我的身边，拍拍我的肩：“你放心做你的设计吧，我支持你！”

“谢谢……”

“别太感动哦。”

说着克瑞斯冲我眨了眨眼。

顾未生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不过，沐沐，你得知道，我们开的是网店，面向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要争取到其中的大部分人，就要做到主流审美，也就是说，大家喜欢什么，什么好卖，我们就应该上什么衣服，虽然听起来有些势利和跟风，但，这就是现实。”

“对对对，顾未生说的对，我们先设计一堆爆款！”克瑞斯立即举双手赞成，“Su，你看哈，网纱裙虽然烂大街，可是现在大家都在穿，看见了都要顺便买一条，所以这款卖得这么好。所以我们的衣服质量不需要那么好，但价格一定要低。水钻、碎花、流苏，雪纺、蕾丝、欧根纱，什么元素热我们上什么……你觉得呢？”

我有些迟疑着，勉强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元素都是很好的。只是被用滥了，而且粗制滥造的太多，劣质的雪纺蕾丝欧根纱充斥着市场，所以才会导致大家觉得这些东西不好而已。

我知道，其实那些所谓的爆款，完全不需要设计，和轻纺城小店门口那些图纸一样，只需要拼凑一下最近比较火的元素，或者直接抄袭品牌的衣服，这边增加一点，那边减少一点，就算是一件衣服了。

可是，看着面前的好友，我的心中升起无比愧疚的感情。

是我把他们拖下水，还一意孤行不想走他们设定的路，那么，自己也必须要做一些妥协让步。

毕竟，能答应让我自己设计就已经是我最大的满足了，所以，我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想着弄不接地气的设计。

“那……我等下把卖得好的那些店都看一看……找找灵感吧。”

“找灵感不急，先吃点东西吧！”

说着，顾未生起身去厨房给我们做夜宵去了。

吃完夜宵，他们便走了，留下我一个人。

因为睡不着，我又打开电脑翻看着各家成功店铺中卖得最好的衣服，吸取其中的流行元素。

糖果色的雪纺布料，荷叶边的领口和袖口，边缘镶上一层层的白色蕾丝。胸口做同色雪纺花朵，衬以蕾丝，再用松紧带收紧腰身，裙摆用撬边线做出翻卷的波浪……

台灯照着手下的本子，橘色的灯光在纸上泛出温暖柔和的颜色。

笔下的衣服渐渐成型，雪纺加蕾丝，娇嫩的颜色，花朵与网纱，一切“仙”的要素都具备。

我画着，彩色铅笔在纸上渐渐消掉了一切的锋芒，笔画变得粗糙而模糊，到最后完全失去了那种纤细精致又一丝不苟的笔触。

这也没什么不好啊，精美的东西始终是易折的，而且用那么纤细的笔触要涂出来一个画块是多么艰难。

粗糙随意的笔画能迅速涂满画面，又省力又方便，大家都是这样的，为什么不试着走一走这条大家都在走的阳关道呢？

像苏珊珊一样，不费力气地踏上前往成功的道路……

我茫然而麻木地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