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出口就传来了调整好的印染布料。
我将布拿起,在自然光下对照着图纸仔细比较。
与详细印花标准图案上的偏差还是大,但与设计图上的感觉居然意外地贴合。
我烦恼地捏着看了半天,觉得自己真的负不起这个责任,想了半天,我说:“我打个电话问问看。”
工人跑门口抽烟去:“快点决定啊,就你们事儿多。”
我先给陈连依打了个电话,询问应该以哪张图纸为主。
陈连依毫不犹豫地说:“两张都要契合。”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我蹲在地上,简直都快慌了。
两张图纸有这么大差距,怎么才能契合?
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就算再让工人染,也不知道到底度掌握在哪里,又要如何控制色彩渲染。
我抱紧怀中的包,对自己说,冷静下来,我,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我的心中,闪过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在工厂的灯光下,我也曾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但他却能游刃有余,将一切困难都消弭于面前。
对,沈行知,他还是顾廷宇的熟人,他一定会知道顾廷宇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立即用颤抖的手打开沈行知的联系方式。
他们的最后一条消息,停在5天前。
我捏着手机,望着“沈行知”那两个字,忽然莫名就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大雨。我穿着那件“奇迹之花”,他向我伸出手,拉我起来,去看他的珍藏与梦想。
被握过的掌心,有温热微微渗出来,让我觉得胸口有一股紧张的温热暖流缓缓涌过,难以抑制。
我按了语音,迟疑地说了句“沈行知,你在哪儿”,但随即又觉得这问话太傻,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手往上移动,取消掉了。
我调出键盘,手指悬在上面,却不知道如何说。
就在我呆呆望着屏幕时,轻微的一声震动,一条消息出现在我悬空的手指下面。
沈行知:沐沐,你在哪儿?
我看着这条消息,先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等感觉到痛,确定不是幻觉之后,我才将手机贴在自己心口,闭着眼睛无声地幸福地笑了出来。
彼方的他肯定不知道,这边的我拿着手机迟疑了多久,却终究还没来得及发出同样的话给他。
我勉强控制着自己酸酸的鼻子,小心翼翼地回复他:“正在印染厂弄一个面料,刚好想要请你帮忙呢。”
“给我地址,我马上过去。”
他很快就发了过来,然后在我输入地址的间隙,补充第二句,“我今天闲极无聊,要找点儿事情做做,你简直是拯救了我空虚的人生。”
永远这么善解人意的沈行知,永远这么温柔体贴的沈行知。
“沐沐,面料有什么问题?”
把车子靠边停好,沈行知披着一身灿烂阳光,在绿荫下对着我挥手微笑。
那只挥动的手,像是拨动了我心口最深处的湖泊,荡起了层层涟漪,让我忽然在一瞬间恍惚起来。
我呆站在这样的天空之下,仿佛被此时头顶的日光侵袭,让我无法开口,喉口也像卡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行知向我走来,将手挡在我的额头上:“别这样在太阳下直晒,皮肤黑了还能美白回来,中暑了可就糟糕了。”
我有点儿尴尬地偏开头:“来……帮我看看面料,我有点儿吃不准顾老师想要的是什么。”
“好啊,我最清楚他喜欢什么样的感觉了。”沈行知翻着手中的布料,与图纸细细地比较过,许久,才说,“按我看来,他应该会喜欢这一块。”他举起第二次印染的那块。
“是这块吗?我觉得也是……”我点头。
“但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你让工人再折中印染一次,然后把三块都拿回去,让他自己挑。”沈行知微笑道,“这样就算最终效果不如人意,你也不需要负任何责任。毕竟,你现在在重要时刻,最好规避一切风险,宁可不求出挑,也要求个稳定。”
我赶紧点头,松了一口气。
沈行知去与工人商议再印染一次的事情。
他就是有这样的魔法,所有人似乎都不能拒绝他的请求,刚刚还烦躁的工人,现在居然真的帮他们开了第三次机器,重新又印染了一次。
我面带着幸福的笑容望着沈行知,在心里想,还记得当时网店刚刚开张的时候,因为苏珊珊的关系所以店里找不到加工厂,结果沈行知一出马,几句话就搞定了。
真好啊,有这样的天使一直在帮助自己。
我正捧着脸微笑,沈行知已经谢了工人,将第三次印染的布料拿给我了,面带促狭的笑意:“来,拿去推卸责任。”
“沈行知你太好了!”就像心里哪一处的弦被拨动,我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抱住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