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抬手，和旁边工作室的人打了个招呼，又看看手表，俯身对着坐在面前的我说，“还有10分28秒，我等你下班。”

陈连依过来控诉他：“还有10分钟才下班，10分钟都要剥削，你看看沐沐现在这苍白瘦削的样子，都是顾廷宇那个资本家的错！”

“算了算了，沐沐你走吧，这10分钟算送给沈行知的。”陈连依无奈挥手，直接打发他们走。

我有点羞愧，心里又有点欢喜，赶紧关了电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着沈行知走了。

前台莉莉丝朝我眨眨眼，用口型对我说：“羡慕死了。”

我缩缩脖子，看看前面沈行知的背影，脸都红了。

“晚上想吃什么？”沈行知系着安全带问我。

我：“都可以……”

“我就知道，所以早就在你喜欢的店里订好位置了。”他笑着说，看着我的神情就跟逗一只街边的小猫咪似的，让我只能默默捂住开始不对劲的心口，转向窗外。

“听说你的新设计惊动了巴斯蒂安？”

“顾老师这么快就跟你说了？”我羞愧得都脸红了。

“不，是卢思佚说的。”沈行知笑道，转头看我一眼，“下午我刚好和他见了个面，我知道他上午来了工作室，就随口问起你。他神情挺古怪的，但告诉我说你的设计不错。”

我心想，他肯定没有告诉沈行知，自己差点被他被踢出工作室的事情。

“是啊，这事也挺凑巧的，当时我的设计图放错了嘛，然后就混在老师的作品中一起寄过去了，没想到巴斯蒂安先生会特地打电话来说。”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沈行知沉默了一会儿，眼睛看着前方，路边的行道树一棵棵往后飞速移去。过了许久，他才说：“沐沐，得到巴斯蒂安先生的赞赏，是无数设计师的梦想，包括廷宇。”

“啊……是吗？”我有点不明状况。

“是的，廷宇期待了几十年却无法获得的荣耀，被你轻易得到了。而且，还是凌晨3点让他兴奋不已的作品。”他声音低喑，带着一种叹息般的喜悦，“沐沐，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他的嗓音轻微地颤动，让我的心弦也随之微微颤抖起来。

“嗯，我会……我会努力的。”我用力点头，握紧双拳摆好战斗的姿势。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突然响起。

贺瑾言在那边冷冷地问：“苏念沐，不是下班了吗？怎么没见你出来？”

我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简直一头雾水：“啊？我……我在路上啊。”

“那就返回来。”贺瑾言在那边独断专行地说，“我在你们工作室门口。”

“呃……”

他在那边又特地补充说：“我刚好顺路经过你们这边。”

我简直觉得自己太阳穴都跳起来了，我艰难地说：“贺总，谢谢您……不……不过今晚沈行知请我吃饭，我想他会送我回去的……”

贺瑾言在电话那边停了两秒，然后说：“反正我只是顺路经过，随口问问。”

我觉得尴尬又心虚，还想说些什么，耳边却只听到嘟嘟的忙音。

那边已经挂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贺瑾言过来了。

我有些讶异，后来才知道，是沈行知让他过来看我的设计。

沈行知也等在房间里，看见他过来就有点激动地说：“忍到现在了，就是为了等你过来一起看沐沐的新设计，就是巴斯蒂安先生赞赏过的那一套。”

贺瑾言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问：“巴斯蒂安是怎么回事？”

“你肯定想不到，工作室忙中出错，把沐沐的一份设计寄给巴斯蒂安先生了，受到了他很高的评价。这可是好多年都没有发生过的了。”

贺瑾言想了想，皱眉说：“上一次，应该是7年前了？”

“对，我19岁的时候。”

沈行知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淡淡的骄傲与伤感，望着我的电脑屏幕亮起来。

贺瑾言瞥了电脑桌面一眼，见已经变成了一张蓝天白云，便不动声色地回头去看沈行知的侧面，缓缓地说：“沈行知，你是个好设计师。”

“我也这么认为——不过可能没有沐沐那么好。”他脸上的哀伤一闪而逝，又换上惯常的笑容，俯身看着我电脑上的设计图，认真地审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