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两件事,”阿方索喝着水说,“第一,KarlLagerfeld为了穿上DiorHomme,减掉了42公斤。身在时装行业而不追求0码时装的人是可耻的。”
我一边往嘴巴里塞着沙拉,一边点头:“第二呢?”
“第二,下午安诺特集团有重要人物过来查看三场秀的准备情况,皮阿诺先生因此而放弃了午餐,同时暗示我最好五分钟之内回到楼上。”
我愕然,抬头看看墙上的时钟,再看看自己还没动过的三个面包和煎蛋,简直呆住了。
阿方索把最后一口三明治塞入口中,拿起自己的水:“再见。”
“等……等等我!”我扒拉掉最后一口沙拉,把煎蛋折了一下塞进嘴巴,然后左手一个面包右手一个嘴巴里再叼一个,冲了出去。
我的速度如此惊人,以至于在冲进电梯厅的时候,电梯门尚未彻底关闭。
最后一秒我挤了进去,并差点撞在正中间的一个男人身上。对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避让了一下,嫌恶地微扬起头。
“抱……抱歉……”我一说话,嘴巴里的小面包顿时掉了下来。我赶紧抬手接住,狼狈不堪地抬头一看,站在那男人身后,正摆出颜面抽筋模样的,正是皮阿诺先生。
我心中顿时闪过震惊的光,回头再一看使劲贴着角落的幸灾乐祸的阿方索,明白这个差点被我的小面包玷污的男人,必定就是安诺特集团过来巡视的重要人物了。
运气要不要这么不好……
我无法形容自己心中的感受,我战战兢兢地抬头,偷偷看看这位先生的表情。
果不其然,非常符合时尚界的审美。棕发,灰绿色眼睛,男模一样完美的身材,男模一样俊秀的面容,男模一样锐利的目光,男模一样面无表情、俾睨众生的神情,只是明显地带着一丝鄙夷。
这种可怕的气压……幸好安诺特下面的牌子够多,像这种人应该一年到头也不会来几次才对。
要是经常面对这种人,心脏病高血压全都不是事儿啊!
我忽然想起沈行知曾经跟我说过的话。他说,不喜欢安诺特集团,因为,那里有讨厌的人。
像这种人,估计也是让沈行知这么好的人都会讨厌的类型吧……
在电梯上升的短短时间内,我拼命地缩着身子,竭力贴着墙壁远离那个绿眼睛,然后把嘴巴里衔着的小面包努力往里面塞。
叮的一声,电梯打开,绿眼睛旁若无人地大步走出了电梯。
紧随其后的皮阿诺先生,在出电梯时看看两腮鼓鼓、双手还各攥着一个面包的我,翻了个无奈的白眼,走掉了。
我努力地吞下了口中的小面包,赶紧追着阿方索问:“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阿方索给了我一个和皮阿诺先生一模一样的白眼,走掉了。
好吧……反正像我这样的小喽啰,也不至于因为吃个小面包就得罪了什么大人物吧。
我在口中默念着贺瑾言告诉我的话:“我只是来镀金的,心态放宽,态度放平……”
几口干掉小面包后,我擦擦手和嘴巴,投入到了奋斗中。
龟缩在小房间里干自己的事情,一下午过得飞快,等我从堆积如山的配饰中抬起头的时候,也快到下班时间了。
我揉着酸痛的眼睛抬起头来时,刚好看见逆光的门外站着一个身影,那人走过门口,见我正在里面忙,便靠在了外面的毛玻璃上。
盯了一下午,眼前一片模糊的昏黑逆光,我瞥见那人挺拔而又颀长的身材,腿长得让人感叹胸部以下就分叉的比例,既有别于模特们的纤瘦,又完全迥异于街上的普通人。脱去了外套后稍为紧身的法式衬衫,每一分寸都契合无比地勾勒出身体的利落线条,让我自然而然地觉得,这么完美的身影,只可能是沈行知才有,大约是他来接自己下班了。
所以我用中文说了一声:“沈行知你真好,这么早就来接我。”
他靠在外面,没应答,也没进来。
我继续埋头在衣服上装饰配件,在大脑一片混沌中忽然想起今天在车上曾经想过的事情,便低头说:“对了,上次在梦里说喜欢你的事情,我们都守口如瓶好吗?就当作我们之间的秘密吧。”
透过昏暗的毛玻璃,我可以看见他靠在玻璃上的身影,黄昏的夕阳将他晕染得模模糊糊,看不清晰。
他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她的话语。
我见他不说话,便又说:“因为……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他依然没说话,我有点诧异地抬头,发现玻璃门上的他听若不闻,只微微偏过头,在外面抬起手,漠然地整理自己袖子上的一点闪亮蓝色。那是法式衬衫上的金绿猫眼袖扣,在阳光的反射下,隔着毛玻璃闪出奇异的光彩。
那个男人微微偏过头后,被日光打在毛玻璃上的面容轮廓,让我终于辨认出来,那不是沈行知。
是一个五官轮廓比他要深邃许多的男人,并不是东方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