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就走,她不会心软。
夏晨峰对着汪明月的背影,鞠了一个躬,“对不起,明月,我走了。”
肖文龙面色悲凉,跟着夏晨峰一起出去了。
听到厨房门关上的声音,汪明月两行泪又滑了下来,捂着嘴哭得悲悲戚戚。
真是冤孽啊。
就在这时,客厅外传来吵杂的人声。
厨房门拉开,肖文龙焦急地喊道,“明月,夏晨峰晕倒了。”
汪明月冷冷地说道,“他晕倒了,你们去找医生呀,不关我的事。”
肖文龙想说什么,最终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扭头走了。
孤狼和巍巍把夏晨峰送去了医院。
肖文龙放不下汪明月,没有跟车走。
人走光了,蝶园重新安静下来。
汪明月无心做饭,坐在沙发上,呆呆地不说话。
楼上的二宝醒了,一直在哭,大脑都没反应过来。
肖文龙回到客厅,听到二宝撕心裂肺的啼哭,顾不得魂不守舍的汪明月,连忙跑上楼。
二宝认人,睡醒就要见到汪明月,肖文龙总是哄不好。
没办法,只得把二宝抱下来,交给汪明月。
此时怀里哇哇大哭的小奶娃,让汪明月回过了神。
放在怀里拍拍,温柔轻哄,二宝又继续睡了。
把二宝放回二楼卧室,再次下了楼。
肖文龙一直观察着汪明月的情绪变动,见她眼圈又红了,幽幽地说道,“明月,别骗自己,你明明是关心他心疼他,心里有他。
一日夫妻百日恩,谁能无错,给他个机会吧。”
汪明月咬着唇,倔强地昂着头,“我说过,他不值得被原谅,以后别在我面前提他。”
夕阳西下的时候,魏巍打来电话。
听到电话里的内容,肖文龙的眼睛遽然瞪大,低低地说道,“请张院长联系最好的医生。
我让亦雄和玉玉,还有梓嫣和宏宇,尽快赶回来。”
看着肖文龙惊愕的样子,汪明月意识到,一定是夏晨峰出了事。
可是她未放下怨恨,只字不提。
嘴里不问,难掩心里的关心和在意。筷子戳着米饭,就是吃不下一口。
看着魂不守舍的汪明月,肖文龙主动坦白道,“明月,晨峰老弟查出了晚期肝癌。
张彬彬说,时日不多了。”
汪明月手里的筷子,‘啪’掉在了桌面上。
不安的面容露出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他要死了?
为了让我原谅他,你们几个联合起来骗我吧。”
肖文龙苦笑一声,“吃完饭,去医院看看就知道了。”
汪明月摇摇头,言语薄凉,“我不去,他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关系!”
“明月,你怎么这么倔!你说我们在骗你,去了医院可以亲自问张彬彬。”
汪明月咬着牙说道,“我不去,也不问,他的事我一点都不在意。”
真的不在意吗。
肖文龙闭上眼眸,揉揉太阳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肖亦雄带着夏梓玉赶了回来,徐宏宇和夏梓嫣也前后脚赶了回来。
大家围在ICU病房前,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夏晨峰,难过地抹了眼泪。
肖亦雄示意张彬彬出去,“情况怎么样?”
张彬彬摇摇头,“肝癌晚期,已经全身扩散,不一定能挨过春节,要看他的意志力了。”
半个月命?!
肖亦雄惊的倒退两步。
夏梓玉很注重家庭亲情,一定会非常伤心的。
他不放弃,浓眉拧着,问道“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可以换肝吧?”
张彬彬看着眼含希望的肖亦雄,颔首低头,“来不及了,发现太迟。
全球最好的肿瘤专家和肝病专家都赶来了,但凡有一点法子,我都不敢对你说‘没救’两个字。
肝癌晚期很痛的,你爸真能忍。”
肖亦雄闭着眼眸,一拳砸到了墙上。
他的掌中玉又该伤心了。
她期盼的一家人除夕夜吃团圆饭,恐怕要落空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面对病入膏肓的夏晨峰,夏梓玉突然长大了很多,让肖亦雄很吃惊。
她不哭不闹,安顿好怀孕的夏梓嫣,全天24小时守在医院。
站在ICU病房门口,目光不错的看着躺在里面的夏晨峰,目光疼惜而悲哀。
肖亦雄把手头的工作交给梁坤和张晨阳,整天陪着她,看着掌中玉一天天地消瘦,心都碎了。
夏晨峰的求生欲很强,一直熬到了除夕夜。
当天空燃放礼花,普天同庆时,代表着辞旧迎新一家团聚。
兴许是听见了礼花的声音,一直昏迷的夏晨峰突然睁开了眼睛,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明月……明月……”
夏梓玉瞬间泪奔。
夏晨峰的回光返照,预示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夏梓玉疯了一般哭着回了家,进到大厅,直接跪在了汪明月面前,“妈,求求你,去医院看一眼爸,他真的不行了。
能熬到除夕,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啊。”
汪明月眼圈红了,可依旧倔强地摇着头,“你不用说了,这辈子我不想见到他,也不会原谅他。”
“妈!此生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一家团聚,也许今天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可以成全我吗?”
汪明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朝下掉。
一家团聚,太奢侈了,她要不起。
看见伤心欲绝的夏梓玉,肖亦雄的心狂跳不止。
今天一定要把汪明月带去医院。
否则,夏晨峰会含恨而终,汪明月和肖文龙的余生都不会好过。
肖亦雄也跪在了汪明月面前,“妈,当年因为老爷子,导致你们夫妻不和。
我妈自杀,我也对你们有误会,害的爸染上赌博。
错在肖家,如果你不肯原谅爸,那我们肖家也不配得到你的原谅。”
夏梓玉见汪明月咬着唇,吸了口气,“妈,你和爸走到今天这一步,我和雄大是罪魁祸首,你不去医院,我们长跪不起。”
这丫头,逼得汪明月心里抽的疼。
她抹掉眼泪,拉起两人,“起来吧,我去医院,见他最后一面。”
所有的人都赶来了,床边围了一大圈的人。
肖文龙盼星星盼月亮,看见汪明月来了,终于松了口气,“大家都出去吧,他们夫妻有话说。”
ICU病房异常安静,汪明月能清楚地听见夏晨峰艰难的呼吸声。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到汪明月来了。
枯槁的手艰难地抬起来,在空中抓着,尝试着触摸到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汪明月犹豫片刻,伸手握住了那只手,“晨峰,我来了,能听见我说话吗?”
夏晨峰已经说不出话了,可他听见了汪明月的声音,激动地浑身都在颤抖。
唇角上翘,嘴巴张了张,用劲全力发出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眼角流下的悔恨泪,就是最真情的歉意。
汪明月的眼眸里溢满了泪珠,很快兜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她舒然一笑,轻轻拍拍夏晨峰的手背,“晨峰,你说的话,我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我不恨你,原谅你了。
今天是除夕夜,孩子和孙子们,都回来了,我们夏家终于团聚了。
下辈子,再续夫妻情,等着我。”
夏晨峰唇角上翘,吊着的最后一口气,泄了出来,眼睛缓缓闭上,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生命监测仪器发出‘嘟嘟……’的蜂警告声。
“爸……”
“晨峰老弟……”
病房外的人哭成一片。
三天后,汪明月以妻子的身份为夏晨峰办了丧事。
墓碑上,一侧写着:夏晨峰,另一侧空着。
汪明月说,她答应夏晨峰,下辈子和他重新来过,合葬的位置,要提前留着。
这一生汪明月和夏晨峰痛过,恨过,怨过,悔过,生离死别方懂爱。
下一生,他们一定会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