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经过上一次的特殊副本之后,骆建勋继承了梅庄四友的能力,现在也可以勉强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了,因此,他看的分明,张三丰此刻所书所写,乃是在空临‘丧乱帖’。
这‘丧乱帖’,乃是当年,燕太原王慕容恪与段龛于广固之战时,王羲之先人墓地被毁,但因为战乱纷飞,王羲之却不能奔驰前往整修祖墓,遂写作信札,表示自己的无奈和悲愤之情,其中哀戚之意,溢于言表,而此刻,张三丰挥指书写,指书的笔致无垂不收,无往不复,正是王羲之“丧乱帖”的笔意。
见状,骆建勋忽然想起来,原着之中,此刻的张三丰恰逢九十大寿,等来的却是弟子重伤难以痊愈的消息,心中悲痛,怕是不下于王羲之先墓被毁,也不怪这‘丧乱帖’如此极近悲意了。
起来,同为金大师笔下的武学大宗师,三丰真人在金大师笔下,可谓是遭逢了诸多苦难,幼年丧失师傅觉远大师,与郭襄女侠也是有缘无分,而后九十大寿,弟子俞岱岩重伤难愈,百岁大寿,张翠山夫妇惨死,一生纵使传奇,却也不外乎悲苦二字。现在,张三丰之所以手书‘丧乱帖’,也是因为俞岱岩被大力金刚指所赡缘故了。
只见张三丰凌空虚画,用笔纵逸,清刚峭拔,庄严肃穆,气象万千,临空连书“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这十八个字,一笔一划之中充满了拂郁悲愤之气,骆建勋心中感慨之时,也不得不,张三丰的武功已臻化境,那一笔一划,以内劲将气力凝滞空中,化作字迹,便是在这低武世界之中,也达到了人化生的境界了。
张三丰来来回回,临摹了几遍‘丧乱帖’之后,便停了下来,长长叹了口气,步到中庭,沉吟半晌,伸出手指,又写起字来。这一次写的字体又自不同。
见状,骆建勋顿时精神一震,知道好戏来了,顺着他手指的走势看去,但看第一字是个“武”字,第二个写了个“林”字,一路写下来,共是二十四字,正是倚屠龙记中,也是金大师笔下最负盛名的几句话:“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下,莫敢不从。倚不出,谁与争锋?”
一开始的时候,骆建勋只觉他的笔法苍劲,书法之道,已自成一派,但也只是寻常书法罢了,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见他写了一遍又是一遍,那二十四个字翻来覆去的书写,笔划越来越长,手势却越来越慢,到后来纵横开阖,宛如施展拳脚一般。
骆建勋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凝神观看,只见张三丰在书写之中,却是将拳脚功夫与那二十四个字合在一切,演化出了一套几位高明的武功,每一字包含数招,便有数般变化。“龙”字和“锋”字笔划甚多,“刀”字和“下”字笔划甚少,但笔划多的不觉其繁,笔划少的不见其陋,其缩也凝重,似尺蠖之屈,其纵也险劲,如狡兔之脱,淋漓酣畅,雄浑刚健,俊逸处如风飘,如雪舞,厚重处如虎蹲,如象步。
这一路下来,看的骆建勋目眩神驰之际,随即潜心记忆。这二十四个字中有两个“不”字,两个“”字,但两字写来形同而意不同,气似而神不似,变化之妙,又是另具一功。
因为系统的缘故,这倚屠龙功,骆建勋不过看了一遍,临摹了一下其中的招数变化,便将其学会,不过,骆建勋想到此次的任务要求,是要自己领悟倚屠龙功的其中真意,可见,并不是自己学会了倚屠龙功就可以聊,而且,这倚屠龙功虽然精妙,但到底只是张三丰随性而创,精妙之处比之降龙十八掌,山六阳掌之流,还是要弱得多。
因此,学会倚屠龙功之后,骆建勋反倒越发认真的观看起张三丰的书写起来,只见张三丰一笔一划,一次又一次的写着,笔法招数之间,以遭丧乱而悲愤,以遇荼毒而拂郁。将这二十四个字演为一套武功。他书写之初原无此意,而然,宗师之境,情之所至,则武之所至,一法通则万法明,随着一遍遍的书写,张三丰整个人沉浸在武功与书法相结合、物我两忘的境界之郑这一套拳法,张三丰一遍又一遍的翻覆演展,足足打了两个多时辰,待到月涌中,他长啸一声,右掌直划下来,当真是星剑光芒,如矢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这一直乃是“锋”字的最后一笔。
打完这一个字,便见张三丰袖袍一挥,整个人气势一收,犹如巍峨高山静立,不登高,不知山高,不入谷,不知山险,整个人返璞归真,看不出丝毫别样之处。
见状,骆建勋知道,张三丰已经将倚屠龙功彻底创造出来,果真是精妙的很,可是对于其中真意,骆建勋却是一无所知,眼看张三丰双手背负身后,离开大厅,走入内堂之中,骆建勋的眉头顿时皱的死死的。
当下,骆建勋无奈,当即盘膝坐下,一笔一划、一招一式的默默记忆,当兴之所至,便起身试演几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才将那二十四字二百一十五笔中的腾挪变化尽数记在心郑他跃起身来,习练一遍,自觉扬波搏击,雁飞雕振,延颈协翼,势似凌云,全身都是轻飘飘的,有如腾云驾雾一般,最后一掌直劈,呼的一响,将自己的衣襟扫下一大片来。
这一遍一遍的演练,骆建勋的招数是越来越厉害,可是心境却是越发下沉起来,待到最后一遍演练完毕之后,骆建勋却是停了下来,看着张三丰刚刚站立的地方,开始沉思起来。
这倚屠龙功,自己已经算是烂熟于心了,招数变化了然于胸,可是其中真意,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