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面色暗红,头发卷曲。紫红的袍子,露着胳膊。裤腿较短,下面穿着草鞋。微微有些驼背,手里拿着一根弯拐。年岁在六十上下,看打扮像是西域来的,似僧侣,又像是乞丐。
黄明持剑喝问:“你是什么人?敢来这里捣乱!”老者并未理他,径直走向赤融。
泾阳子上前问道:“尊驾来此有何贵干?”老者说:“我来索要祖上应得之物。”泾阳子回头看着赤融。赤融说:“全真教与你素不相识,何来你祖上之物?”老者说:“老衲初来中原,你们不认得我,也在情理之中。贫僧祖上却与贵派前代祖师颇有渊源。”
赤融问:“尊驾祖上何人?”老者说:“於弥(yū mí)氏,你们应该听说过吧?”渭阳子惊讶道:“你是於弥达康的后人?”“不错。老衲原姓於弥,单名一个善字。”渭阳子说:“於弥前辈到过重阳宫不假,却未曾留下什么东西。”於弥善说:“我说的是《易气玄经》。”司马奄听了,眼前一亮。
泾阳子等人面面相觑。赤融说:“《易气玄经》乃我教镇教之宝,何时成了你祖上的东西?”於弥善说:“全真教得到了《易气玄经》不假,只可惜无人能够看懂。在你们手中,那只是一本普通图册。直到我祖上来此,同贵派先代祖师一起钻研,方才悟出其中真谛,知其竟是一套易气修身的无上秘籍。”司马奄默默听着,越发好奇。
於弥善继续说道:“你们将《易气玄经》视作镇教之宝,老衲完全尊重,并无抢夺之心。然其毕竟有祖上心血。老衲此番前来,也无奢求。只想一睹《易气玄经》真本,抄录一份,带回西域供奉。若遂心愿,老衲可以发誓,不再踏足中原。此事于你们也并无损失。”
渭阳子说:“据我所知,於弥达康前辈当年被异族追杀,幸遇我师祖云游,救下了他。於弥达康前辈确实到过重阳宫,在此静养数月。你所说的共同钻研之事,却从未听闻。”於弥善说:“先人临终所言,岂能有假?若无此事,老衲远在西域千里之外,怎知全真教有《易气玄经》图谱?”
司马奄微微点头,在旁边插话道:“鄙人久居中原,也不知全真教有这样的镇教之宝。或许这番僧所言,也不全是虚构。”渭阳子说:“於弥达康前辈在此居住数月,与师祖多有交谈。闲聊中偶然听说有这样一份图谱,倒也不足为奇。”司马奄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番僧所言,也是言之凿凿。”路方知在旁边看了他一眼,心中不悦。
青莲在无定散人身后,忽然插话道:“司马先生今日来访,也无意中知道了,全真教有本《易气玄经》。几十年之后,先生的后人忽然想起来,是不是也可以说,先生曾经参与研读,也想抄录一份回去供奉?”短短几句话,既否定了於弥善的说辞,又堵住了司马奄的嘴。
路方知惊讶地看着青莲,简直要为她鼓掌喝彩。这些话就算他能想到,也不便明着说出来,毕竟“水玉先生”名头不小,又是来送礼的,总要给客人留些颜面。无定散人回头道:“青莲,不得对水玉先生无礼!”青莲默默退下。
司马奄微笑道:“这位姑娘说笑了。鄙人不懂武功,也无子嗣,要它何用?不过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番僧所言,看来经不起推敲。”
於弥善阴着脸:“你们的意思是,老衲在说谎?”赤融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先人已逝,凡事要有个凭据。”於弥善说:“老衲从不说谎。先人临终嘱托,岂能有假?”泾阳子说:“我教祖师却没传下这样的话。还请前辈暂返西域,有了真凭实据再来相商。”
於弥善说:“老衲年过六十,还能有几个来回?此番必然不会空手而归。”泾阳子问:“你想怎样?”於弥善说:“当然是带着《易气玄经》一起回去。没有抄本,原本也行。”泾阳子说:“你想明抢?”於弥善冷笑道:“那又如何?除非你们肯主动交出。”
无定散人怒道:“岂有此理!”正要发作,黄明却抢先动手:“哪来的老乞丐,敢在这撒野!”伸手向於弥善抓去。於弥善看似无意,右手一挥,将黄明打飞,摔落台下。众弟子大惊失色。
於弥善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你们怎忍心看一个徒子徒孙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