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清迟和楚焯到长乐宫时,楚焯才意识到这是姑母的宫殿,他有些意外地看了自家师尊一眼,内心忍不住柔软。
她竟然还记得……
亦清迟没注意他的眼神,但楚焯注意到她又抬眸望向那处高楼。
“师尊?”楚焯顺着她目光看去,却没看见什么不对劲。
亦清迟眸光一闪,视线在长乐宫转了一圈,才慢慢落在楚焯身上。
“一刻钟,做你该做的。”亦清迟轻声说道。
楚焯没能明白“一刻钟”的含义,但他今天才刚作死过,不敢尝试讨价还价,更何况亦清迟直接就转身走了出去,他也没有这个机会。
不敢再浪费时间,楚焯连忙大步走进长乐宫大开殿门的正殿。
安乐公主听见脚步声,陪着她的那个宫娥也听见了,但回过头来看的只有那宫娥。
“卓公子。”宫娥僵硬了许久的神情突然生动,她掩不住惊色,沙哑着声音向他行了一礼。
披着一身素白的安乐公主仿若未闻。
楚焯朝宫娥点点头,又望向安乐公主,和她面对着也跪着的木质棺椁。
“你还活着啊……”
安乐公主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楚焯一愣。
那个向他行礼的宫娥似乎明白了安乐公主的意思,她飞快走进内室,抱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递给楚焯。
楚焯莫名其妙地接了过来,那东西温热柔软,他立刻感觉不对劲,再一细看,才发现竟是一个呼呼大睡的婴儿!
他惊愕地看着长跪在棺前不起的安乐公主。
“表姐?”
安乐公主没有转头,只是沉沉低哑的声音传来,“他是母亲幼子,被母亲心腹藏在床底下,我拼死闯进来才护住他。”
他还是个没了母亲,连名字也没有,只会啼哭又毫无威胁的婴儿。
安乐公主说起时,声音都还是颤抖的。
“他这样柔弱,没有人想放过他,母亲也是啊……”
宫娥连忙上前轻拍安乐公主单薄的背,给她顺气。
楚焯听到这里,又哪里不明白安乐公主的意思。
她要他护这个表弟周全,她要他教导这个表弟成为强者。
楚焯不由得苦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还能拖这么小的表弟下水?
楚焯想起今日的事,更加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他走过去把婴儿放进了宫娥的怀里,宫娥怕他骤然放手只得接着,却是面色惨白又绝望的看向他。
“你要抛弃我们了么?”安乐公主瞥见这一幕,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不知道是失望无力而发颤,还是用尽全力压下悲愤的颤抖。
楚焯面色凝重地告诉她:“表姐,我只会害死这个孩子。”
没有人听得进去他的“推托之词”。
楚焯无奈,只得转而道:“姑母为何拼尽全力,甚至不孝的让爷爷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回京来带走你呢,表姐?”
安乐公主主仆都是一愣。
“她希望她的孩子,身为长姊的你能够和这个孩子,一起平平安安的长大,拥有你们还未真正开始的人生。”
楚焯越说越是缓慢。
“而你,却一心赴死。”
聪明如楚焯,又哪里看不出安乐公主寄托了婴儿之后的去向?
安乐公主忽然捂着嘴巴,发出低低的,悲怆的哀鸣和哭泣声。
她差点辜负了母亲的用心良苦啊……
主仆俩哭成一团,大殿除了哀伤更添了悲戚,白布铺成的厚雪沾上了雪水。
气氛正是沉重,然而一刻钟已经过了大半,时间越逼越紧,楚焯不得不开口打断她们的悲伤。
“我不知道姑母做了什么安排,但我可以尽可能的帮忙,”楚焯递出他的善意,“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呢,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