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他们稚子都不顾，这让卓贵妃坚定了，以他们之所有来救小皇子的决心。

所以即便是拼上自己从此再无来路归途，这个母亲都要挽救儿子的性命！

亦清迟午时前找到卓贵妃时，才被告知了这么个故事。

她低头抿了口茶，什么话也没说，指尖一缕缕往外送的白烟跨越重重阻碍到了卓贵妃身上。

卓贵妃淡去的速度又缓了些。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缕缕白烟其实一直大老远的，源源不断的被送来卓贵妃身边。

对亦清迟来说，应该是从她默许卓贵妃过午时仍不入归途时，她便出手在吊着卓贵妃这一口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有办法人不在却能及时警告谢皇后不要与卓贵妃有所接触。

如果楚焯再强大些，他必然能够察觉——那白烟赫然是源源不绝的生机，比生命气息还要更直接的吊着卓贵妃留存至今。

卓贵妃既是疲惫又是虚弱地扯了扯唇角。

人间艳色红莲渐渐淡成了清水白莲，朦朦胧胧似要化成花香四散，再无它身影。

人生终究如云雾，短暂寄于世，忽而飘散再无踪迹。

卓贵妃已经强行多“寄”了好久了。

她煞费苦心安排的失魂夺魄阵，所抽取的魂力带着被抽取者体内丰沛的生机，经由阵法将不断送入小皇子体内。

以别人的灵魂力量与生机，小皇子才能够活下来。

楚焯直到此刻才明白，卓贵妃为何明明安排好儿女的未来，却仍要撑着单薄的灵魂来布置这一切。

失魂夺魄阵法仍然在运转，直到现在，慢慢的，开始有凡人倒下。

周胜也是一惊，显然没想到竟然连凡人都会受到影响，不过……凡人？

周胜猛然意识到，忙扭过头去，皇帝还睁着眼，却是往后栽倒。

没有人能冲去扶起他，皇帝于是就这么“碰”地倒在了金銮殿上。

特别可怜。

还在虚弱挣扎的优秀皇帝马屁精们都被吓了一跳，菊花一紧，却是一点声儿都不敢出。

看见这一幕的所有人心里都是惊疑不定。

怎么会……怎么会有凡人倒下？

谢皇后一愣：“这难道不是针对修士的么？”

亦清迟看了她一眼，诡异的墨黑眼珠在她面上看起来格外深邃，谢皇后对上时心神几乎都被卷入。

“不是，”亦清迟又一次主动移开目光，她轻声道：“只是修士修炼神识与五感，对身体变化感应得更明确清晰罢了。”

那些凡人不过是对自己身体的感知不够敏锐，加上失魂夺魄阵是作用在灵魂之上的，更是无法察觉，所以他们才认为这阵法对凡人没用的。

她的声音并未掩饰，也没压低，清清楚楚地在这个大殿里传了开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亦清迟身上。

亦清迟素来不在乎旁人对她抱以什么样的眼光看待，即便是皇帝对她觊觎又贪婪的目光，她也一贯是视若无睹的。

这下这么一堆人全望着她，亦清迟敛了所有白烟，只冲真正开始消散的卓贵妃点了点头，“一路好走。”

卓贵妃的灵魂是生生在风里淡去的。

她只来得及对亦清迟抱歉的笑了笑，便离开得干干净净。

世间再无一丝尘埃能够沾染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