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这么一转,孟娴也只好勉强压下提起陈家时心里腾起的那一股气,缓缓捧起手边的茶盏,啜饮一口。
似是想起什么,她又抬头问徐氏:“说了这一会子话了,怎么不见静姝静菡她们几个?”
徐氏拍手叫道:“瞧我这记性!本来想着今儿有客来,还特意替她们请了半日假。方才薛家姑娘一来,她们就拉着她一溜烟跑出去了。现下可好,人没见完倒把一位客人给拐跑了!”
说着又一叠声儿地唤门外的婆子,让去寻府里的几位姑娘。
众人见此情景都笑了,这位大舅母确实是个直性子的。
孟氏又多问了一句,“可是替她们向颜夫子请的假么?”
李舒窈敏锐地察觉到,母亲提的两个人名,大约就是自己的表姐妹了。
至于颜夫子,既是夫子,应该就是位教书先生了。可见是教导几位姑娘的,不然也不会有“请假”这一说了。
徐氏却摇头,“那位夫子年事已高,几个月前便已请辞离开,说是要归乡养老。如今府里请的是位宫里出来的绣娘,教她们几个礼仪举止,刺绣女红的。我寻思着,姑娘家能识得几个字,念得几句词也就罢了,左右也不是要去科考的。”
孟氏不说话了,手里捧着茶碗若有所思。
李舒窈回过神来,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母亲不会也要让自己学礼仪举止刺绣女红吧?
此时对于女子的压迫虽然没有明清那么严重,那么根深蒂固,但各种苛刻的要求,形式多样的禁锢束缚是少不了的。
舒窈虽然不大认同大舅母的想法,却也知道这个时代下的女子大多是没有受教育权的,能识字,读过几卷书已经很好了。
身为女子,纵使颇有才学,也断不会有科举入仕的可能。
莫说科举了,行医问药,经商执教,处处掣肘。人在这样的条件下,自然是难以自立的。
而稳重持礼,贤良淑德又不失为婚姻中的一大筹码,大舅母替女儿们的打算,的的确确是有现实意义的。
可李舒窈毕竟不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对于研习封建社会的繁文缛节,博得沉静贤淑的名声,她是不大感兴趣的。
至于学什么针线,就更觉得离谱:对于一个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连颗扣子都没缝过的人来说,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口的帘子掀起,几个婢子拥着前后四个女孩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身量高些,步履沉稳,一张鹅蛋脸,明眸皓齿,十一二岁的样子。
第二位略矮些,面庞光洁白皙,五官细看与徐氏有些相像。
第三位看似与第二位差不多年纪,螓首蛾眉,只是神情莫名严肃了些。
第四位年纪还小,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件亮眼的桃红色短袄,配着浅粉色下裙,笑起来一双月牙眼,脸上稚气未脱。
四人纤纤细步,一齐上前,款款行了礼。
果然是规规矩矩,稳重大方。
李舒窈又转头去瞧孟氏,倒没在她眼中看出明显的欣赏之色,好像并没把之前的对话放在心上。她松了口气。
这时,最小的那个女孩突然凑了过来:“英英,你许久没来了。我整日里无聊,想着去找你玩儿,只是娘亲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