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仪笑道,“娘子这是说笑了,我为何要觉得困扰?”
说着,他在孟氏的身边坐下,语重心长道:“你我夫妇本是一体,你不必担心给我带来麻烦。”
“我与族学几位德高望重的夫子本是旧识,安排一个陵哥儿,不是什么大事儿。”
又道:“况且陵哥儿年纪不大,却有几分才学,想必能得夫子青眼。将来,他若能高中,咱们面上也好看不是?”
孟氏紧紧抓住他的手,眼中微有泪光闪烁。
李仪轻叹一声,起身拥住她。
二人久不相见,是夜自是情意缠绵,难舍难分。
第二日,舒窈晨起,吃过早膳,便让人找出自己最近练的几张字,带着青莲和白梅出了绮春轩的门。
时隔许久才回京,这期间,她不是在船上颠簸,就是在陈家陪着娘亲处理姨母的事儿,除了略略读了几本书,哪儿有空沉下心学习呢?
更别提作诗写词了,那本来就不是她的长项……
可她身为赵娘子的女弟子,荒废两月,回来必然要被叫去考问学识的。
与其到时候答不上来被罚抄书,受哥哥嘲笑,还不如自己先去拜访。
先拿出自己临时抱佛脚习的字,表现出虚心求教的态度,再陈情这两个月的遭遇,请赵娘子宽恕。
打定主意后,她带着青莲和白梅去了赵娘子院里头。
丫鬟秋萱上来打起帘子。
舒窈进屋,抬眼见赵娘子身着碧色薄纱长褙子,褙子边缘绣着竹叶,下着浅蓝色三裥裙,正站在案前整理书卷。
近日天气晴朗,想必是为了晾晒旧书,以防潮湿或虫蛀。
舒窈上前行过礼,赵娘子笑道:“你昨日方才归家,怎么今日就到我这里来了了?”
“自然是因为多日未见,心里牵挂先生呀。”
赵娘子才不信她,“这般油嘴滑舌,是怕我考你?”
舒窈感慨,自己真是自作聪明,学生的小心思哪里瞒得过老师的眼睛……
赵娘子又道:“莫要担心。你母亲早与我说了,此行颇为劳累,让我不必责备你。姑且再让你歇上几日吧。”
舒窈放下心来,深呼一口气,再将自己的字纸册子递了过去。
“弟子一去两月,临了几帖字,自知笔势不足,还望先生赐教。”
赵娘子接过去,蹙着眉翻了翻她的字纸册子,沉着道:“姑娘此去江南,亲历姨母去世,途中还能抽空习字,自然是好的。只是……”
舒窈端正地立在一旁倾听。
赵娘子又斟酌一下,说道:“只是这笔力轻滑飘弱,还是应择名帖勤加练习。”
说着,又向舒窈谈起了古今几位行楷大家,讲得兴起还不忘凭自己的喜好品评一番。
聊到后面,赵娘子赠了几张亲临的行帖给她,又问了她对一些书法名篇中词句的见解。
虽说不算考查,只是随口一问,但哪有学生面对问题不紧张的?
舒窈头冒冷汗地答了,说完又偷偷觑着赵娘子,见她神色如常,心知自己这回算是过关了。
最终,她一手捧着赵娘子给的字帖,一手扶额出了院门。
回去的路上,白梅忍不住打趣舒窈,“姑娘今日为何这样怕赵娘子?奴婢见您说话结结巴巴的,声音都打着颤儿!”
青莲也不厚道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