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过小雨,夜里又起了风。
秋天了,风伴着雨后的湿润吹进屋子,难免有几分凉意。
凌南依喜欢院子里的海棠树,哪怕它早已落尽了花,她的窗户每日还总是开着。
那两株海棠树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好像她并未离开楚王府,没有身在异乡,还在自己的家中。
家中!
当凌南依意识到自己的感觉时,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不管她如何不改初心,甚至为了那份坚持,毅然逃出盛京城,可是在她心中也早已将楚王府当做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
住了那么久的地方,一景一物融入了她的骨血。
有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思念曾经居住过的宅子,还是惦记那座府宅中的人。
来到歌城已经过去两个月。
凌南依再排斥盛京的消息,最近也打算放下芥蒂,去接纳现实。
只是她的心绪起了,这边却发现了凌柳玉香囊上的图案,她来不及去想盛京的事,只得先应付眼下的危机。
“咯吱……”
海棠宅只是简单翻新了一下,里子的老旧还是无法改变。
凌南依夜里一直坐在窗前捣腾药粉,时间久了,肩膀被外面的冷风吹的难受。
她伸出手将窗页勾过来,陈旧的木头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瞬间,头皮发麻,心头窒息的感觉涌上来。
凌南依皱眉,微微扭开头。
长痛不如短痛,她手上的力气同时加重,试图快速结束这种折磨。
恰在此时,几个黑影悄无声息落在窗外的海棠树上。
“砰!”
木头相互研磨的声音被巨大的响声取代。
来人一脚踢踢烂窗页,解决了凌南依的苦恼,却带来了更大的惊悚。
窗户碎的七零八散,凌南依侧身避开飞来的残木,那只扶着窗页的手正要收回,却被一只大脚死死踩住。
“迅速抓人!”
那人发号施令,身后又跳出四五名黑衣人。
他们个个用黑布遮脸,手里拿着一把长刀,身形轻盈又快。
“嘶……”
手骨几乎被那人踩碎了,凌南依顾不得疼痛,抓起案上的毒粉,挥向袭过来的众人。
“小心!有毒!”
来人果然了解凌南依。
知晓她善毒,几人早有应对,在毒粉撒出的瞬间皆闭住了气息。
刀背毫不犹豫砍在凌南依的肩上,她顺势倒在案上。
夜里黑,刀挥下去时凌南依微微避了一点,其实并没有砍在穴位上。
除了砍的她骨头痛,倒不至于让她昏迷不醒。
“主人说这女人不好对付,让咱们小心点,我以为多厉害,还在外观察了许多天,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一直踩着凌南依的人松开脚,冷嘲一声将她抗在肩上。
其他人在后掩护,一行人翻出窗户,踩着潮湿的青石迅速撤离海棠宅。
深夜,无双和花雨并不知会有人闯入,两人早已歇下,当听到动静赶过来时,正好看见黑衣人扛着王妃要上马车。
“主子!”
心魂都吓没了,可是面对王妃有危险,她们依然想从窗户爬出去救人。
“来人啊,有贼……快来人!”花雨翻出窗,立刻大声呼喊。
落后的黑衣人回头见只是两个丫头,嘿嘿一笑,“穆金,反正顺手,不如将她们两个也抓了吧。”
被喊穆金的人正要将凌南依放下,闻言,又扛着凌南依回转过身。
乌云密布的黑夜看不清两个丫头的模样,但听清甜的声音和远远的身段倒也让他心痒难耐。
“行!不过要快点啊!”
闭目的凌南依一下子揪起眉头,这些人身手了得,她一个人应付起来已经不易。
若是带上无双和花雨,三人只怕难以逃脱。
何况听这些人轻浮的语气,抓了无双和花雨一定不会让她们好过,她又岂能束手旁观。
足尖拱了拱,鞋底夹层的刀片冒尖。
在夜色掩护下,凌南依划了马屁股一刀,刀尖锋利,涂着加重伤势的毒药。
马重重呼了几口气息,难耐的嘶叫起来。
声音穿透整个巷子,在寂静的黑夜中格外响亮,立刻吵醒了整条街的人。
“搞什么鬼!”
穆金回头狠狠啪了马儿身子一巴掌。
可惜亲手驯服的马现在并不听他的呵斥,反而又蹦又跳,几乎要扯断脖子上的缰绳。
街上的人家一户户亮起灯。
“怎么回事?这么晚了怎么还有马叫声?”
“好像是海棠宅那边传来的动静”。
众人皆打开门侧耳去听,可是花雨的呼声有限,除了临近的几户人家,其他人都听不见她说的什么。
而临近几户人家里的男人都外出做活了,只剩下老人小孩和女人。
一听有贼,皆吓的连气都不敢大喘。
幸好打更的文老头正好路过巷口,听见贼的字眼,慌忙将手中的锣敲的震天响,“来人啊!快起来,巷子进贼了,大伙快抄家伙抓贼啊……”
贼的秉性大家都了解,如果认了点,肯定不会只偷一户人家。
今夜正好被人发现,如果不逮住,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再来光顾。
再富裕的人家也经不起偷窃,为了防止以后担惊受怕,家里有男人的都拿了能使的东西冲出来。
“玛德!”穆金大骂一声,将凌南依塞进马车里,“别耽误正事,快走!”
正经训练过的人,执行任务若出现意外,都是抛开自己的私念,率先保证完成任务。
哪怕穆金他们考察过这条巷子,知道里面大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可在已经抓到想抓的人情况下,也不会轻易去涉险。
毕竟他们这些人出入的地方,见识过太多卧虎藏龙的事。